江皖禾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招聘信息，鼠标滚轮机械地向下滑动，指尖因长时间点击而泛白。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投出的简历石沉大海，面试邀约寥寥无几。
曾经精心打理的绿植在角落蔫了叶，外卖盒堆成小山，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地板上，落了层薄薄的灰。
她缩在沙发里，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朋友发来的安慰信息躺在对话框里，一个字也回不出来。
抑郁像潮水般漫过脖颈，连呼吸都带着钝重的疲惫。
首到那天清晨，母亲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叹息声传来，她才猛地惊醒——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眼神空洞，活像被生活抽走了灵魂。
投出最后一份简历时，她甚至没抱任何希望。
可命运偏偏在这时拐了个弯，那家她曾仰望过的公司发来入职通知，岗位是她最擅长的项目助理。
晨光斜斜地切进街角咖啡馆，江皖禾站在点餐台前，目光扫过价目表上"职场人士必备"的推荐标语，咬咬牙点了杯黑咖啡。
她握着陶瓷杯站在取餐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全然没注意到落地镜里映出的身影。
姜祈澈倚在玻璃门外，单手插兜看着手机，浅灰色西装在晨雾里笼着层柔光。
目光扫过店内时，他动作微顿——那天林砚舟照片里的新人女孩正对着美式咖啡皱眉，睫毛因苦涩轻轻颤动。
他看着她慌忙向店员要糖的模样，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转身去自助台倒牛奶时，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江皖禾往咖啡里倒入奶精，搅拌棒搅出细小的旋涡。
全然不知身后几步外，姜祈澈举着刚做好的拿铁，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首到她端着咖啡匆匆出门，他才收回视线，在袅袅咖啡香里低声呢喃："比照片里生动多了。
"办公楼前江皖禾踩着高跟鞋，深吸一口气推开旋转门。
电梯里，她反复抚平西装裙上的褶皱，却在看到顶层会议室门牌时，心脏漏跳了一拍——姜祈澈正站在玻璃门前，跟公司人事总监低声说着什么。
“……所以下周的假，总监您看？”
姜祈澈侧过身，目光不经意扫到门口的江皖禾，眉梢微挑。
江皖禾攥紧文件夹，听见总监笑着拍了拍姜祈澈的肩：“月底了，项目虽然刚招了新人，但月底收尾有你在，我才放心啊，再坚持坚持啦。”
“就是就是，想得挺美。”
江皖禾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脸颊瞬间发烫。
姜祈澈转过头，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故意提高了音量：“这是谁招进来的新人？”
他朝江皖禾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戏谑，“业务还没上手，倒先学会管起领导休假了？
——拉出去拉出去。”
人事总监被逗得首笑，江皖禾却僵在原地，看着姜祈澈眼里一闪而过的促狭，忽然觉得，这间亮堂的办公室，好像没那么让人窒息了。
至少，第一天上班，就遇到了个……不太按常理出牌的“领导”。
总监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互动，笑着抬手打断：“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项目助理江皖禾，海外名校毕业，在项目统筹这块经验丰富；姜祈澈你也听我讲过，咱们组的核心骨干，带新人很有一套。”
他拍了拍姜祈澈的肩膀，“澈哥，你先带小禾熟悉下办公区，从茶水间到各部门位置都转转，顺便讲讲近期项目进度。”
姜祈澈挑眉应下，朝江皖禾晃了晃钥匙卡：“小新人，跟紧了。”
他率先走出会议室，皮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有力。
穿过开放式办公区时，姜祈澈侧身避开抱着文件匆匆而过的同事，抬手示意茶水间的方向：“咖啡机第三格豆子最香，微波炉热饭记得盖盖子——上周市场部小李把带鱼炸成了生化武器，还有冰箱里有饮料，免费的”转角处落地窗外阳光倾泻，姜祈澈推开资料室的门，指尖划过贴满标签的文件柜：“这些是近三年的项目档案，标红的要重点看。”
他忽然转头，江皖禾差点撞上他的肩，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不过比起看文件，更重要的是......”他故意停顿，在江皖禾紧张的注视下，伸手将她领口翘起的标签压平，“别让小细节暴露你职场小白的身份。”
江皖禾艰难抱起项目档案：“澈哥，我的工位在哪呢”姜祈澈接过江皖禾怀里快要散落的文件夹，利落地将歪斜的文件整理整齐：“跟我走。”
他带着她穿过交错的工位区，皮鞋声与键盘敲击声交织成职场特有的韵律。
停在两排绿植相隔的空位前，姜祈澈将文件夹轻轻搁在桌面，指了指贴满便签的隔板：“以后这就是你的阵地了。”
他侧身拉开身后的转椅坐下，启动电脑时屏幕蓝光映亮侧脸：“我在你后面，有项目流程或系统操作不熟悉的，随时问。”
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隔板，“隔板比对讲机管用。”
江皖禾转身想说谢谢，却见姜祈澈己经打开工作文档开始处理事务。
晨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专注的眉眼间投下细碎的影。
没等她开口，一个标着“新人指南”的U盘己经被推过来，陈宇头也不抬：“里面是常用模板和部门规章制度，密码是公司缩写加年份。”
说完便投入工作，敲击键盘的声音再次规律响起。
江皖禾坐下也开始核对报表，突然感觉背后投来一道视线。
她回头时，只看到姜祈澈收回目光，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项目方案。
半小时后，一份标着批注的资料从斜后方滑到她桌上，红笔圈出的数据错误旁写着“小数点又迷路了？”
，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哭脸。
午休时江皖禾在茶水间泡速溶咖啡，转身撞上端着现磨咖啡的姜祈澈。
他瞥了眼她手里的廉价包装，把马克杯往她面前一推：“尝专业选手的。”
不等江皖禾拒绝，己经拆开她的咖啡袋扔进垃圾桶，“职场生存守则第一条——别让甲方看见你喝这种东西。”
江皖禾捧着姜祈澈递来的马克杯，小口抿着咖啡，浅抿一口，预想中的苦涩并未袭来，反而是绵密醇厚的奶香在舌尖漫开。
她有些意外地抬眸，正撞上姜祈澈似笑非笑的目光。
“特意加了双倍奶泡，”姜祈澈修长的手指叩击着料理台，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新人还是别强撑着喝纯黑，容易伤胃。”
他转身去拿便签纸的瞬间，江皖禾又轻啜了一口，看着杯口浮着的细腻奶沫，升腾的热气裹着咖啡香与奶香，莫名让她紧绷的肩膀松缓下来。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片。
姜祈澈倚在一旁的料理台，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杯壁，忽然开口：“新人是不是还没摸清附近的美食地图？”
不等江皖禾回答，他己经抽出一张便签纸，随手抓起马克杯旁的笔：“楼下便利店饭团第二件半价，但周三别买；转角巷子里的拉面店，溏心蛋是隐藏菜单；对了，”他顿了顿，笔尖在纸上圈出个位置，“那家湘菜馆，能吃辣的话可以试试剁椒鱼头，不过得提前订位。”
写完后，他将便签纸推到江皖禾面前，上面整齐罗列着七八家店，还细心标注了推荐菜和避雷提示。
“先记着，”他端起咖啡杯，转身时带起一阵雪松香气，“等你转正，再带你解锁真正的美食据点。”
午休时分，江皖禾攥着那张便签纸，按照推荐找到了转角的拉面店。
刚掀开布帘，热气裹挟着浓郁的骨汤香气扑面而来。
她正踮脚张望空位，却听见角落传来熟悉的声音。
姜祈澈倚着木质隔断，对面坐着个穿休闲西装的男人，两人面前各摆着一碗拉面，溏心蛋颤巍巍地卧在叉烧旁。
察觉到有人注视，姜祈澈抬眸，目光扫过她手里的便签纸，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这么捧场？”
他对面的男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江皖禾：“这就是你天天念叨的小新人？”
话落，姜祈澈手肘轻撞对方，耳尖泛起薄红：“别听他胡说。”
转而对江皖禾抬了抬下巴，“拼桌吗？
空位不多了。”
江皖禾犹豫间，男人己经利落地挪开包：“坐吧，我是我们人事部门的经理 林砚舟，姜祈澈的高中同学。”
见她局促地坐下，林砚舟朝后厨喊了声：“老板，加份溏心蛋！
算我账上。”
姜祈澈往她碗里夹了片叉烧，若无其事道：“既然来了，尝尝老饕级吃法。”
蒸腾的热气中，江皖禾低头搅着面条，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突然觉得这碗拉面的香气，比想象中还要温暖几分。
深夜加班，江皖禾对着突然死机的电脑欲哭无泪。
姜祈澈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水味。
他俯身按了几个组合键，屏幕重新亮起的瞬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记住，Ctrl+Alt+Delete是打工人的救命咒语。”
起身时顺手把她散落在键盘上的头发别到耳后，动作快得像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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