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觉得，他奶奶有点坑孙子。
别人家老人走了，留给孙子的都是房子和票子，再不济也是个传家宝。
他奶奶倒好，留给他一本纸都黄透了的无字天书——哦，是字面意义上无字，真的一个字都没有。
殡仪馆里，他捧着这本比板砖还沉的书，心里五味杂陈。
一半是那点可怜的怀念，另一半全是吐槽：“奶啊奶，您这临终礼物送的可真够抽象的，这玩意儿当传家宝，是让我以后要饭的时候拿来压碗的吗？”
奶奶临终前，枯瘦的手死死抓着他反复念叨：“小阳啊···书···收好···有些规矩···宁可信其有······”当时张阳嗯嗯啊啊地应着，心里没太当回事。
他可是个二十多岁的现代青年，信的科学，刷的是短视频，对这种神神叨叨的老传统，向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现在好了，老太太彻底撒手人寰，张阳看着那一本连书名都没有的破书，叹了口气，扔又扔不得，胡乱地把它塞进随身的背包里。
“得了，拿回去垫桌角吧。”
这天终于处理完了奶奶的后事，己经是晚上了，张阳心里堵得慌，没有首接回出租屋，鬼使神差地溜达到奶奶最后住着地人民医院。
他站在医院大门口看着亮晃晃的霓虹灯牌，心里空落落的。
正准备走，余光瞥见楼梯口角落有个红的刺眼的东西。
是个红包。
张阳停下了，几乎是同时，奶奶的警告在脑子里响了起来：“医院地上的红包不能捡！
那不是财！
是买命的定金！”
他知道这玩意儿邪门，奶奶信这一套，他从小到大都听腻了。
真的知道。
可他的眼睛就是离不开那个红包，理智告诉她快走，可心里头那点该死的好奇心，像一万只蚂蚁在爬。
“就看一眼。”
一个声音在脑子里怂恿，“据看一眼里面是啥，不算捡···吧？
又不拿走。”
他左瞧瞧右瞧瞧，夜深人静，西下无人。
咽了口唾沫，心里那点叛逆和侥幸又占了上风。
“哪有那么邪乎······”他弯下腰，伸出了手。
指尖碰到红包的瞬间，一股透进骨子里的阴冷顺着手臂就窜了上来，冻得他牙关都打了个颤。
那感觉，就像一下子握住了三九天的铁栏杆。
也就是同一时刻，他扔在出租屋床头的那本无字书，像抽风一样自己“哗啦啦”地猛抖起来，书页无风自动，最后“啪”地停在一页空白上。
墨迹凭空出现，缓缓凝聚成一行字：忌·拾遗。
祸己临头，需即刻还愿，否则······后面是一串模糊不清、但怎么看怎么不祥的图案。
而此刻的张阳，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正捏着那个薄薄的红包，借着路灯的光眯着眼往里瞅。
里面好像是说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看着像香灰，还有几根缠绕在一起的、干枯的黑色头发。
“这啥玩意儿？”
他捏了捏，心里那点好奇全变成了膈应，“谁的恶作剧，这么缺德？”
刚才那一阵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现在只觉得手里的这玩意儿晦气。
“真他妈倒霉。”
他撇撇嘴，像扔烫手山芋一样赶紧把红包甩进了一边的垃圾桶，还嫌弃地在裤子上使劲擦了擦手，好像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一阵夜风吹过，他缩着脖子把背包往肩上提了提，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可他不知道，从他碰到红包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轨道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
他更不知道，在马路对面一辆熄火的黑车里，一个摄像头正对准着他，镜头后面，一双冰冷的眼睛记录了他弯腰、捡起、丢弃的全过程，嘴角勾起了满意的弧度。
张阳那些关于打工、摸鱼、躺平的美好幻想，从这一刻起，正式宣告破产。
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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