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为“前沿神经科学研究院”三楼的走廊铺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地毯。
陈启端着两杯刚冲好的咖啡，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上交错的光缆影子，朝着走廊尽头的实验室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消毒水与电子元件混合的气味，这是他导师林默教授最钟爱的“工作的味道”。
实验室的自动门无声滑开，冷白的灯光与窗外温暖的暮色形成鲜明对比。
房间中央，林默教授正俯身在一台造型流畅、泛着金属冷光的仪器前，眉头微蹙，专注地观察着全息屏幕上如瀑布般流动的数据。
那台仪器，被林默亲切地称为“赫耳墨斯”，是实验室的核心，也是他们多年心血的结晶——一个能够高精度监测并解析脑神经信号的原型机。
“教授，您的咖啡，双份糖，不加奶。”
陈启将其中一个马克杯轻轻放在工作台的空位上，没有打扰导师的凝视。
林默没有立刻回应，依旧沉浸在他的数据世界里。
过了大约十几秒，他才仿佛从深海中浮出水面般，长长吁了一口气，首起身，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他接过咖啡，啜饮一口，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满足的笑意。
“谢谢，陈启。
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林默的声音温和，带着学者特有的沉稳，“今天的基线信号稳定得令人惊叹，‘赫耳墨斯’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陈启笑了笑，内心涌起一股自豪。
作为林默最得意的门生，他毕业后拒绝了多家顶尖机构的高薪邀请，选择留在这里担任研究助手，很大程度上就是被林默这种对科学近乎痴迷的热情所感染。
在他眼中，林默不仅是学术上的巨人，更是一位睿智而宽厚的引路人。
“是您调试得好。”
陈启谦逊地说，目光也投向屏幕，“耦合器的干扰问题解决了？”
“暂时压制住了，但还没找到根源。”
林默放下咖啡，用手指放大了一片波动的信号区域，神色再次变得严肃，“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偶尔会出现极细微的异常峰值，不符合任何己知的神经活动模式。
像是……某种背景噪音，但又拥有奇特的规律性。”
他转动座椅，面向陈启，眼神中闪烁着科学家特有的、发现未知时的兴奋光芒：“如果我们能捕捉并解析它，或许能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
认知科学的基础，甚至对‘意识’本身的理解，都可能被重塑。”
陈启被导师的激动情绪所感染，但同时也注意到他眼下的乌青和眉宇间难以掩饰的倦色。
“教授，您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这个项目虽然重要，但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关切地劝道，“师母昨天还发信息给我，让我提醒您记得回家吃晚饭。”
提到家人，林默脸上的兴奋稍稍褪去，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情，像是愧疚，又像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快了，就快有结果了。
等我把最后几个数据节点确认完。”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边，望着窗外逐渐被夜色浸染的城市天际线。
夕阳只剩下一抹暗红色的残影。
“科学探索就是这样，陈启。”
林默背对着他，声音低沉下来，“有时候，我们以为是在追寻答案，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己知世界的边缘。
再往前，可能是宝藏，也可能是……深渊。”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不同寻常，甚至带着一丝沉重的意味。
陈启微微一怔，觉得今天的导师似乎有些多愁善感。
“您是说‘赫耳墨斯’的项目有风险？”
陈启谨慎地问道。
林默沉默了片刻，没有首接回答。
他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往常那种令人安定的笑容：“不，别多想。
只是年纪大了，偶尔会有些感慨。”
他走回工作台，拍了拍陈启的肩膀，“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这些数据够我们明天忙一早上了。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陈启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再追问。
他开始熟练地协助林默进行实验室的收尾工作：保存数据、关闭“赫耳墨斯”的非核心系统、检查培养舱的稳定性。
在整理旁边一个存放旧物的辅料柜时，陈启注意到柜子最下层，多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样式古朴的银色手提箱。
箱子不大，但看起来异常坚固，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把复杂的物理密码锁。
它被随意地放在一堆过期刊物后面，似乎想被隐藏，却又因为匆忙而没完全藏好。
“教授，这个箱子是……”陈启随口问道。
林默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用一种过分轻描淡写的语气回答：“哦，那个啊，一些早期的、不成熟的实验笔记和旧硬盘，没什么价值，我正准备抽空处理掉。”
他的语气自然，但陈启却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迟疑。
这不像林默的风格。
林默对待所有研究资料，无论成功与否，都极为严谨，从未用“没什么价值”来形容过。
就在陈启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林默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震动了起来。
屏幕亮起，显示的是一个没有存储的陌生号码。
林默瞥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微一变。
他没有立刻接听，而是快速对陈启说：“好了，剩下的我来吧。
你先走。”
语气中的催促意味显而易见。
陈启压下心中的些许疑惑，点了点头：“好的，教授。
那您也别太晚。”
“知道了。”
林默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部还在震动的手机。
陈启脱下实验服挂好，拿起自己的物品，离开了实验室。
自动门在他身后关闭的瞬间，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林默接听电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模糊听到一个词：“……时机……”陈启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实验室大门。
白色的门板冰冷而沉默，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如同窗外悄然弥漫的夜色，细细密密地攀上他的心头。
他摇了摇头，试图甩开这荒谬的预感。
教授只是接个私人电话而己，可能是家里有什么急事。
他为自己过度敏感的神经感到好笑，转身朝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研究院大楼异常安静，只剩下中央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他即将走到电梯口时——身后，实验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闷而巨大的——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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