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裹着梧桐叶斜斜刮过明德中学的铁栅栏早上六点半校工老周扛着扫帚走过实验楼后侧的储藏室时门缝里漏出的风带着股奇怪的味——不是灰尘的土腥也不是旧教具的霉味是种……像晒过的咸鱼干又混着点铁锈的冷味。
“谁昨晚没锁门？”
老周骂了句伸手去推那扇掉漆的木门门轴“吱呀”响得刺耳他举着手机电筒往里照，光柱扫过堆到天花板的旧课桌椅蒙着灰的标本瓶最后落在墙角那架褪色的红木谱架上。
谱架上放着支笛子。
不是学生常吹的塑料笛是支通体泛着乳白光泽的长笛笛身上刻着细密的缠枝纹尾端坠着个铜制的音符吊坠老周走近了才觉出不对劲——那“笛子”的质感太硬贴在指尖凉得刺骨而且那股怪味，正从笛身上的气孔里往外渗。
他哆嗦着摸出老花镜凑上去看笛尾的刻字不是厂家的标识是两个歪歪扭扭的小字：“晚晚”这名字他有印象三年前学校丢了个转学生叫许晚听说家里挺有钱后来警察来了几趟也没找着人最后按失踪案结了。
老周的心脏突然往下沉他伸手碰了碰笛身指腹蹭到点细碎的粉末借着光一看那粉末是浅褐色的混着点纤维——像……像枯掉的皮肤组织。
“哐当”一声扫帚掉在地上老周连滚带爬地冲出门掏出手机拨110声音抖得不成样：“喂……警察同志！
明德中学……储藏室里有支笛子……好像是用人骨头做的！”
市刑侦支队的电话打到陆沉手机上时他正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指尖捏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两个穿警服的男人勾着肩笑右边那个是他左边的是五年前牺牲的搭档陈默桌上摊着份文件封皮印着“特案组组建方案墨迹还没干“陆队明德中学那边报了个案初步判断是命案技术队己经过去了”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领导说让你带着新组的人过去算是……第一次任务陆沉捏着照片的指节泛白喉结动了动没说话挂了电话他把照片塞进抽屉深处抓起椅背上的警服外套出门时正好撞上两个人。
陆队穿黑色作训服的男人身高近一米九肩宽背厚是刚从武警部队转业来的赵野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桶我刚买了豆浆油条要不……先去明德中学陆沉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脚步没停通知林溪和苏晓现场集合赵野愣了愣，赶紧掏出手机发消息保温桶里的豆浆还冒着热他摸了摸口袋里奶奶早上塞的煮鸡蛋叹了口气跟上——这位新组长看着比传闻里还冷，难怪之前没人愿意来特案组林溪是骑着电动车来的她穿了件灰色连帽衫兜帽压得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截线条利落的下颌看到警戒线时她捏车把的手紧了紧——明德中学的校门和她姐姐林月当年就读的高中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技术科的赵野凑过来指了指她背包上挂的U盘串我是赵野负责外勤林溪点头没说话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指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上跳出明德中学的校园平面图储藏室在实验楼B区监控坏了三年没修复记录她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水面的羽毛最近三个月只有校工老周和音乐老师江曼进去过这时一辆白色轿车停在路边副驾驶下来个穿米白色风衣的女人卷发松松挽在脑后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她走到警戒线前对执勤警察笑了笑苏晓心理侧写和陆队一组。
苏晓的目光扫过围在警戒线外的学生和老师最后落在陆沉身上他正蹲在储藏室门口指尖捏着片从门缝里掉出来的枯叶眉头皱得很紧——那是种下意识的防备姿态通常只有经历过创伤的人才会有。
陆队技术队初步勘察技术科的人跑过来递上副手套那支笛身确实是人骨初步判断是女性年龄在15-17岁之间骨头上有被打磨和钻孔的痕迹，应该是死后被制成笛的陆沉戴上手套走进储藏室光线很暗灰尘在从窗缝漏进来的光柱里浮动他的目光首接落在墙角的谱架上那支骨笛静静躺在上面，乳白的骨头上缠枝纹的凹槽里还残留着浅褐色的痕迹他走过去没碰骨笛先看谱架下方的地面。
积灰里有串浅浅的脚印尺码37码鞋跟处有个小缺口——是女鞋江曼老师在哪陆沉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储藏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己经联系了在音乐教室等着赵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陆沉没动目光落在骨笛尾端的晚晚两个字上不知怎么指尖突然传来阵熟悉的麻意——五年前陈默牺牲的那个现场他也在死者的遗物上看到过类似的刻字是凶手留下的标记心脏猛地抽了下眼前闪过些碎片似的画面：雨夜血泊、陈默最后伸过来的手……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恍惚己经消失只剩下冷硬的平静“林溪”陆沉抬头查江曼的资料尤其是三年前许晚失踪前后的行踪。
“好”林溪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很快跳出江曼的档案——32岁明德中学音乐老师教了五年三年前曾因女儿江瑶自杀请假半年。
苏晓走到谱架旁蹲下来没碰骨笛只是盯着它看凶手对这支笛很在意她轻声说摆放的位置很正缠枝纹的走向和谱架的木纹对齐了说明她在制作和摆放时都带着某种……仪式感。
她的目光扫过骨笛尾端的铜吊坠突然顿住这个音符吊坠是‘La’的音名标记江曼的女儿江瑶生前是学校管弦乐队的长笛手最擅长吹的曲子是《安魂曲》开头就是La调.陆沉的目光落在苏晓身上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位心理侧写师合作——她的观察力比他预想的要敏锐。
就在这时林溪突然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陆沉回头看到她盯着电脑屏幕脸色苍白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怎么了？
林溪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双泛红的眼睛江瑶……三年前自杀的原因学校记录里写的是长期遭受校园霸凌。
而许晚，就是当年霸凌江瑶的主导者之一。
她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压抑什么：我姐姐林月……当年也是因为校园霸凌才转学的。
储藏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刮过梧桐叶的声音陆沉的目光重新落回那支骨笛上乳白的骨头上浅褐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
就在这时苏晓的目光扫过谱架下方的墙角那里有块被灰尘盖住的金属快她走过去用镊子轻轻拨开灰尘——是块巴掌大的金属拼图边缘有不规则的齿痕正面刻着个小小的音符图案和骨笛尾端的吊坠一模一样。
陆队苏晓拿起金属片递到陆沉面前这里有块拼图陆沉接过金属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拼图的边缘很锋利像是刚被打磨过不久他翻过来背面是光滑的没有任何痕迹阳光从窗缝里漏进来落在金属片上反射出一道冷光正好照在骨笛的气孔上那一刻，陆沉仿佛听到了阵若有若无的笛声细弱悲凉像某个被遗忘在时光里的哭声。
他握紧了金属片指节泛白——这不是普通的命案也不是普通的复仇特案组的第一个案子，从一开始，就缠着解不开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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