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挟着栀子花的甜香，本该是生机勃勃的季节，可精英小学的后操场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死寂。
王默蹲在香樟树下，指尖轻轻碰了碰卷曲发黑的叶片。
这棵活了几十年的老树，三天前还枝繁叶茂，如今却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连树皮都透着灰败的色泽。
不止这一棵，学校花圃里的月季、教学楼前的冬青，甚至校门口那排整齐的梧桐树，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真奇怪啊……”她喃喃自语，掌心贴在树干上，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感到一丝微弱的、类似心跳般的搏动，只是那搏动越来越微弱，像风中残烛。
“王默，上课铃响了！”
同桌陈思思的声音从教学楼门口传来，“再不走要被张老师罚站了！”
“来了！”
王默慌忙起身，转身时却没注意到，刚才她触碰过的地方，竟悄悄冒出了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淡绿色嫩芽，转瞬又被风吹得没了踪影。
课堂上，张老师在讲台上讲着数学公式，王默的视线却不由自主飘向窗外。
操场上的枯萎还在蔓延，连教学楼墙根那几株生命力最顽强的爬山虎，都开始卷曲发黄。
更让她不安的是，从昨天开始，她总会做同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花海，红的、紫的、粉的，各色花朵开得如火如荼，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心安的清香。
可每当她想走近细看时，花海就会骤然凋零，黑色的雾气从地底翻涌而上，吞噬掉所有色彩，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快醒醒……来不及了……王默！”
一声厉喝将她从恍惚中拽回现实，张老师不满地敲着黑板：“这道题的答案是多少？”
王默猛地站起来，脸颊发烫，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周围传来同学的窃笑声，她窘迫地低下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个身影。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位置的，是这学期刚转来的转学生，叫颜诺月。
女孩总是独来独往，长着一张过分漂亮的脸，皮肤白得像雪，唇色却淡得近乎透明，尤其是那双眼睛，清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此刻，颜诺月正望着她，目光锐利得像出鞘的刀，落在她刚才触碰过香樟树的那只手上。
王默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坐下吧，下次认真听讲。”
张老师无奈地摆摆手。
王默如蒙大赦，坐下时后背己沁出薄汗。
她偷偷抬眼看向颜诺月，对方却早己转过头，重新望向窗外，只是指尖在课本边缘轻轻敲击着，节奏快得有些异常。
放学铃声响起，王默收拾书包时，陈思思凑过来担忧地说：“你今天怎么总走神？
是不是不舒服？
而且你看外面，枯萎好像更严重了……”王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沉了下去。
不过一下午的功夫，操场上的草皮己经整片枯黄，几棵梧桐树的叶子落了满地，风一吹，卷起的不是金黄的落叶，而是带着尘土气息的灰屑。
“不知道为什么，”王默咬着唇，“我总觉得……它们好像在哭。”
“哭？”
陈思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呀，是不是童话书看多了？
植物怎么会哭呢。”
王默没再解释。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像是有无数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呜咽，带着绝望和痛苦，搅得她心口发闷。
两人走到校门口，建鹏和舒言己经等在那里。
建鹏皱着眉踢了踢路边枯萎的野草：“这到底怎么回事？
市政部门来看过好几次，也查不出原因。”
舒言推了推眼镜，神色凝重：“不光是我们学校，我家小区、公园……好多地方都这样。
新闻里说，这是全国范围的植物异常枯萎现象。”
几人正说着，一阵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刮过，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冲向人群。
风里夹杂着一股刺鼻的腥气，让人忍不住皱眉。
“什么味道啊？”
陈思思捂住鼻子。
王默却突然感到一阵心悸，那股风中，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比植物呜咽更阴冷、更恶意的气息，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空气里的生机。
“小心！”
颜诺月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
王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量猛地拽到一边。
几乎是同时，刚才她站着的地方，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缝，几只毛茸茸的黑色蜘蛛腿猛地探了出来！
那蜘蛛比拳头还大，通体漆黑，眼睛却泛着诡异的红光，口器里滴落着粘稠的黑色液体，落在地上，瞬间将水泥地腐蚀出几个小坑。
“这、这是什么东西？！”
建鹏吓得后退一步，却还是下意识地将舒言和陈思思护在身后。
黑蜘蛛发出“嘶嘶”的声响，八只眼睛转动着，最终锁定了被颜诺月护在身后的王默，猛地扑了过来！
王默吓得闭上眼，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耳边却响起颜诺月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荆棘，缚。”
她睁开眼，只见颜诺月伸出的指尖凝结出淡绿色的光芒，几道尖锐的荆棘凭空出现，像有生命般迅速缠绕住黑蜘蛛的身体，将它死死钉在地上。
黑蜘蛛疯狂挣扎，身上冒出黑色的雾气，试图腐蚀荆棘。
颜诺月眉头微蹙，指尖光芒更盛：“焚。”
荆棘突然燃起淡绿色的火焰，黑蜘蛛发出凄厉的尖叫，在火焰中迅速化为灰烬，只留下一股焦臭的气息。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周围的路人像是完全没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依旧说说笑笑地走着，仿佛那只巨大的黑蜘蛛和神奇的荆棘火焰，都只是他们的幻觉。
“你……”王默震惊地看着颜诺月，话都说不完整。
颜诺月收回手，指尖的绿光散去，她瞥了一眼王默，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上，眼神复杂：“看来，躲是躲不掉了。”
“那是什么东西？
你刚才的是……魔法吗？”
建鹏忍不住问道。
颜诺月没理会他，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由花瓣编织而成的钥匙状物品，递给王默：“拿着。”
王默迟疑地接过，那花瓣钥匙触手温润，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她刚握住，钥匙突然闪过一道微光，在她的手背上烙下一个浅浅的、类似花朵的印记，随即消失不见。
“你是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默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颜诺月看着远处越来越浓重的灰败气息，轻声道：“我叫颜诺月，来自花璃阁。
至于那东西……”她顿了顿，语气冷了几分，“是蚀骨殿的影蛛。
它们的出现，意味着平衡己经被打破了。”
“花璃阁？
蚀骨殿？”
陈思思茫然地重复着这两个陌生的名字。
颜诺月没再解释，只是深深地看了王默一眼，那眼神里有警告，有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别弄丢这把花钥。
还有，最近别靠近枯萎的植物，它们会吸引更多的影蛛。”
说完，她转身就走，白色的裙摆扫过地面，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花香，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王默握着那把花瓣钥匙，手背上的印记似乎还在微微发烫。
她看着周围迅速枯萎的植物，想起那个凋零的花海梦境，以及颜诺月最后那句话，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平衡被打破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她自己，又和这一切有着怎样的联系？
此刻，城市某个阴暗的角落，一面由暗影凝聚而成的镜子里，映出了王默握着花钥的身影。
镜子前，一个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缓缓抬手，指尖拂过镜面，发出低沉而沙哑的笑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期待：“曦澜……终于找到你了。”
镜面上，王默的身影旁，悄然浮现出一朵含苞待放的金色花朵印记，在暗影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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