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浓。
刀冷。
钟声断在第三响。
沈十三的靴尖踢到半截断箭,箭镞沾着新鲜的血。
青崖村的晒谷场像被狗啃过的饼,散落着断裂的扁担、翻倒的竹筐,还有半具没烧透的尸体。
“十三爷,” 瘸腿的村长王老汉扒着石碾子喘气,“黑风寨的人…… 凌晨来的。”
沈十三的刀在鞘里轻颤。
他刚回村不到一个时辰,就撞见这场劫后余生。
雾里飘着焦糊味,混着山涧的潮气,像极了十年前他逃离时的味道。
“死了多少?”
他的声音比雾还冷。
“七个。”
王老汉的牙打颤,“李屠户家最惨,婆娘被……”话没说完,西头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
沈十三的影子在雾里一晃,刀己出鞘三寸。
月光漏过雾隙,照见刀镡上的三道刻痕 —— 那是他斩过三个恶贼的记号。
祠堂门口,一个穿皂衣的捕快正用刀柄挑翻供桌。
捕快身后站着个锦袍人,手摇折扇,靴底踩着散落的纸钱。
“哪来的野小子,敢管官差办案?”
捕快转身,腰间铁尺哗哗作响。
锦袍人却笑了,扇子点向沈十三的刀:“这刀,是‘断水’?”
沈十三收刀入鞘。
十年前他凭这把刀在江湖闯出名号,却因一场冤案隐退,没想到还有人认得。
“在下青州捕头苏慕远。”
锦袍人收扇作揖,“奉命查黑风寨劫案。
听说沈兄是本村人?”
沈十三盯着祠堂匾额上的弹孔:“黑风寨从不烧杀妇孺。”
苏慕远的笑容僵了僵:“沈兄是说,另有其人?”
雾突然动了。
一个穿蓝布衫的姑娘从柱子后走出,手里捧着个沾血的布包。
她的眼睛很亮,像山涧的星子。
“这是在李屠户家找到的。”
姑娘递过布包,声音发颤。
布包里是半块玉佩,刻着个 “苏” 字。
苏慕远的脸色瞬间变了。
夜。
雨。
沈十三的刀压在枕头下。
窗外传来指甲刮木的声响,三长两短。
他摸出刀,悄无声息地推开后窗。
蓝布衫姑娘蹲在墙根,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
“我叫阿芷。”
姑娘递过个油纸包,“这是我爹藏的地图,你看看。”
油灯下,泛黄的宣纸上画着青崖村的布局:正房、厢房、道地,还有一条从祠堂通往后山的虚线。
沈十三指尖划过虚线尽头的红圈 —— 那是村里的禁地龙涎洞。
“黑风寨的人没来之前,我见过苏捕头的人进洞。”
阿芷的声音压得极低,“他们抬着个大箱子。”
沈十三突然想起白天在祠堂看到的细节:供桌下的石板有撬动的痕迹,墙角的蛛网破了个大洞。
古龙说过,最显眼的地方往往藏着秘密,可苏慕远偏偏忽略了这些。
“你爹呢?”
他问。
阿芷的眼圈红了:“我爹是守祠人,劫案那天就失踪了。”
雨停时,沈十三己站在祠堂里。
他移开供桌,用刀鞘敲了敲石板 —— 空的。
石板下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秘道,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檀香。
秘道尽头有扇石门,门上刻着奇怪的符号。
沈十三刚要伸手,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沈兄果然发现了这里。”
苏慕远的扇子在黑暗中划出弧线,“可惜,晚了一步。”
火光亮起,八个捕快举着火把围了上来。
苏慕远的折扇 “啪” 地打开,扇面上的山水突然变了 —— 那是幅藏宝图。
“青崖村藏着前朝宝藏,这事你不知道吧?”
苏慕远笑得阴狠,“黑风寨只是替死鬼,我要的是龙涎洞里的宝贝。”
沈十三的刀出鞘了。
火光中,刀光像一道闪电。
第一个捕快惨叫着倒下,铁尺插进了石缝。
“你以为凭这些人能拦我?”
沈十三的刀尖滴着血。
苏慕远却不慌,拍了拍手。
石门后传来锁链响动,阿芷被两个捕快押了出来,脖子上架着刀。
“打开石门,饶她不死。”
苏慕远说。
沈十三的刀垂了下去。
他看见阿芷眼里的倔强,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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