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射泵的轻微蜂鸣声，是高启强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种声音。
冰冷的液体顺着静脉缓缓推入，视野开始模糊，意识如同沉入冰海。
他的一生，那些刀光剑影，那些觥筹交错，那些在京海市一手遮天的权势与风光，都如同老旧电影的胶片，一帧帧地闪过，最终被黑暗彻底吞噬。
他想起了高启盛最后那疯狂的眼神，想起了陈书婷倒在血泊中的冰冷，想起了妹妹启兰决绝离去的背影……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哥！
哥！
醒醒！
龙哥他们来了！”
一声焦急的呼喊，如同惊雷般在高启强的意识深处炸响。
猛然间，他睁开了双眼！
眼前不再是冰冷的刑场，而是一个破旧的吊扇，正慢悠悠地转着，切割着闷热潮湿的空气。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鱼腥味和海水的咸湿味，粗暴地灌入鼻腔。
这是……旧厂街菜市场的味道！
高启强猛地坐起身，大脑一阵剧烈的眩晕。
他环顾西周，熟悉的鱼档，案板上活蹦乱跳的海虾，装满了水的泡沫箱，还有……一张稚嫩却写满了倔强和恐惧的脸。
“小盛？”
高启强喉咙干涩，难以置信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眼前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清瘦但眼神锐利，正是尚未被野心吞噬的高启盛！
“哥，你发什么愣啊！
唐小龙他们又来收卫生费了！”
高启盛急得跺脚，将他拉到身后，自己则像一头护食的小兽，死死盯着鱼档前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
高启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唐小龙，唐小虎！
他们穿着花衬衫，叼着烟，一脸的嚣张跋扈。
此刻，唐小龙正一脚踩在自家的鱼筐上，碾碎了几只活蹦乱跳的基围虾，狞笑道：“高启强，这个月的卫生费，该交了吧？
别说哥哥不照顾你，还是老规矩，五十块。”
五十块！
2000年的五十块，对于他们兄妹三人而言，几乎是三天的伙食费！
高启强的思绪彻底炸开了。
他不是在做梦！
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二十五年前，一切悲剧开始的原点！
这一年，他二十出头，还是那个被人随意欺负的鱼贩子，为了保护弟弟妹妹，他即将走上那条不归路！
“我们上周才交过！”
高启盛不服气地顶了一句。
“啪！”
唐小虎一个耳光甩在高启盛脸上，骂道：“大人说话，小B崽子插什么嘴！
上周是上周的，这周是这周的！
我大哥龙哥亲自来收，是给你们面子！”
高启盛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渗出了血丝，但他依旧死死地瞪着对方。
看到这一幕，高启强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
前世作为黑道巨擘的滔天煞气，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他想起了前世高启盛是如何被这些人一步步引诱，最终走向疯狂和毁灭的。
滔天的恨意与悔恨，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毁。
“小盛，到哥身后去。”
高启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高启盛愣了一下，竟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唐小龙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鱼贩子，眼神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
那是一种……仿佛在看死人的眼神，冰冷、漠然，让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高启强缓缓站首了身体。
他打量着眼前嚣张的唐家兄弟，脑中闪过的，却是他们未来一个惨死、一个锒铛入狱的凄惨下场。
他笑了。
这笑容，让唐小龙感到了莫大的羞辱。
他恼羞成怒道：“笑？
你笑你妈呢！
拿钱！
不然今天我砸了你的摊子！”
说着，他一脚踹向旁边的小桌。
桌上摆着一个简陋的相框，里面是兄妹三人唯一的一张合影。
“别动！”
高启强厉喝一声。
但己经晚了。
“哐当！”
相框摔在满是污水的地上，玻璃碎裂，照片上三张年轻的笑脸被脏水浸染。
那一瞬间，高启强心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崩断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弯腰，将那破碎的相框捡了起来，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污渍。
然后，他缓缓转身，右手顺势抄起了案板上那把用来开鱼肚的尖刀。
刀锋在吊扇昏暗的灯光下，闪过一抹森然的寒光。
前世，他就是因为这把刀，和唐家兄弟彻底结下了梁子，也因此结识了安欣，踏入了那个泥潭。
这一次，他不想再选了。
不，他有的选！
他要亲手宰了这两个杂碎，用他们的血，来祭奠自己这该死的前半生！
滔天的杀意锁定在唐小龙身上，让他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
然而，就在高启强即将暴起发难的瞬间，一个清脆的、不含任何感情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轰然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守法意愿与悔改之心，“守法好公民”系统正式激活！
系统宗旨：惩恶扬善，遵纪守法，成为对社会有用的栋梁之才！
新手任务发布：请宿主在不违反任何法律的前提下，解决眼前的危机。
选择A：拔刀相向，血溅五步。
后果：故意伤人，锒铛入狱，重复悲剧人生。
选择B：以理服人，合法解决。
奖励：新手大礼包一份。
高启强握着鱼刀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脸上，一半是枭雄的狰狞，一半是新生的愕然。
系统？
他看着眼前因为恐惧而色厉内荏的唐小龙，又看了看虚拟面板上那两个截然不同的选项。
一个，是通往地狱的旧路。
一个，是前途未卜的新生。
他握着刀的手，青筋毕露，剧烈地颤抖着。
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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