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带着彻骨的寒意,敲打着陆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
室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里的冰冷交易气息。
温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对面,身上还带着从外面带来的湿气。
她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连衣裙,与这间充斥着昂贵香氛、每一件摆设都价值不菲的办公室格格不入。
她的手指紧张地蜷缩在膝上,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却透着一丝因长期接触修复药剂而产生的微不可察的粗糙。
陆寒琛就坐在背光处,巨大的老板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凛然。
他并没有看她,而是垂眸审视着桌上的一份文件,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万宝龙钢笔,金属笔尖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温晚。”
他开口,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却没有任何温度,“二十西岁,父母早逝,由从事古籍修复的外婆抚养长大。
三个月前,你外婆重病入院,需要一笔高昂的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
温晚的心猛地一揪。
他调查得很清楚,像在评估一件商品。
她抬起头,勇敢地迎向他的目光。
灯光下,男人的脸庞英俊得令人窒息,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双深邃的黑眸如同寒潭,望不见底。
只是那眼中,没有一丝一毫对她的好奇,只有纯粹的审视和……一丝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的恍惚。
“是。”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这份合约。”
陆寒琛将文件推向她,“期限五年。
在这五年里,你将扮演我的妻子,住进我的别墅,应对必要的社交场合,以及,”他顿了顿,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满足我生理上的需求。”
温晚的脸颊瞬间失去血色,指尖陷入掌心。
“作为回报,”他继续,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份商业计划,“我会支付你外婆所有的医疗费用,并提供最好的医疗资源。
此外,每年你会得到一笔不菲的‘薪酬’。
五年期满,合约终止,你我互不相欠,你可以带着这笔钱,彻底离开我的生活。”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条件优渥,抹杀了一切温情,将这场婚姻赤裸裸地定义为一场银货两讫的交易。
“为什么是我?”
温晚听到自己问。
尽管心里己有猜测,但还是想亲口确认。
陆寒琛终于抬眸,真正地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目光带着精准的度量,从她的眉骨,到鼻梁,再到唇形。
半晌,他微微倾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推到温晚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眉眼弯弯,气质清新活泼,确实……与她有五分相似。
尤其是眼睛的形状和鼻尖的那颗小痣。
“因为你像她。”
陆寒琛的声音里,第一次染上了些许名为“情感”的东西,尽管那情感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苏清清。
我的……初恋。
她现在在国外追求她的演艺事业,我需要一个能稳住家族舆论,并且不会产生不必要的感情纠缠的‘妻子’。
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最合适的人选。
温晚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几个字,舌尖尝到一丝苦涩。
不是因为爱,甚至不是因为喜欢,仅仅是因为她像另一个女人,并且“合适”。
她看着照片上明媚动人的苏清清,再想到躺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却依旧温柔地握着她的手说“囡囡别怕”的外婆。
她没有选择。
“我需要做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
“合约细则在这里。”
陆寒琛指了指文件,“记住她的喜好。
她喜欢香草拿铁,喜欢百合花,喜欢法国菜,喜欢听古典乐。
你需要模仿她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态,甚至……微笑的弧度。”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你不可能完全像她,只需在必要场合,做到形似即可。”
温晚的目光落在合约的附加条款上,上面果然罗列着苏清清的种种喜好,事无巨细。
她默默地看着,然后指向其中一项:“陆先生,我对百合花的花粉严重过敏。”
陆寒琛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不在意地摆摆手:“那就避免接触。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要记住她的喜好。”
看,他甚至不愿为她的健康隐患,而在这份“苏清清喜好清单”上做出哪怕最微小的调整。
温晚的心,又沉下去几分。
她拿起笔,冰凉的笔身让她打了个寒颤。
合同的最后一页,签名处空白着。
她抬头,最后看了一眼陆寒琛。
他正望着窗外的雨幕,侧脸轮廓冷硬,仿佛她的存在,与这窗外的雨、室内的空气并无不同。
“陆先生,”她轻声说,在他转回目光时,问道,“五年后,我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吗?”
陆寒琛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嘲讽她的天真,又像是保证:“我陆寒琛从不食言。
五年,买你最好的青春,很公平。”
公平吗?
用五年的自由和尊严,去换取亲人的生命。
温晚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没有退路。
她不再犹豫,低下头,在乙方签名处,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温晚”。
字迹清秀,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笔尖离开纸张的瞬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生命里,彻底碎裂了。
陆寒琛拿起合同,检查了她的签名,满意地点点头。
“明天,我会派人接你去别墅。
你的东西,不需要带太多,那里会为你准备好一切。”
他顿了顿,强调,“符合‘陆太太’身份的一切。”
温晚站起身,微微颔首:“好的,陆先生。”
她转身,走向办公室大门。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孤单。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陆寒琛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还有,以后在我面前,尽量保持微笑。
她……很喜欢笑。”
温晚的背影僵了一下,没有回头。
她用力拉开门,走了出去,并将那扇象征着交易开始的厚重大门,轻轻带上。
门外,是空旷无人的走廊,灯光惨白。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终于允许自己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死死忍住。
从现在起,她不再是温晚,她是“陆太太”,是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一个价值不菲,却失去了自我的,笼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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