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蹲在菜畦埂上，指尖悬在刚冒头的嫩苗上方，数着叶片上的露珠。
一颗，两颗，三颗……首到第七颗露珠顺着叶尖滚落，砸在黑黝黝的泥土里，他才满意地啧了声。
这是系统教的规矩，说是“晨露聚灵，七颗为满”，照做了，灵菜准能长得水灵。
他种的这畦“青菜”，叶片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边，凑近了闻，有股说不出的清甜味。
系统说这叫“金灵菜”，凡人吃了能强身健体，修士见了能抢破头。
林凡只当是系统夸大其词——不就是棵青菜嘛，能比镇上王屠户家的红烧肉还香？
“系统，今天的‘每日指导’呢？”
林凡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声音撞在小院的木墙上，弹回来，带着点空荡荡的回响。
没人应。
他又喊：“昨天那茬金灵菜收了十八斤，按规矩是不是该给点‘菜苗补贴’？
我想要上次看的那包‘彩虹萝卜’种子。”
还是没人应。
林凡皱起眉，摸了摸后腰别着的木牌。
这木牌是系统给的“新手大礼包”，说是能“驱邪避秽”，他平时用来刮土豆皮，边缘都磨得发亮。
前几天用它刮金灵菜的根，刮下来的碎屑掉在土里，第二天竟冒出串新苗，当时系统还冷冰冰地夸了句“物尽其用，勉强及格”。
可今天，系统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连句“不及格”都吝啬给了。
“不至于吧？”
林凡挠挠头，“就因为昨天我说你给的‘灵泉水’烧菜有点发苦？”
他说的“灵泉水”，是院角那口井里的水。
井水清得能照见人影，系统说这是“九天灵髓”，一滴能让凡人延年益寿，他却天天用来淘米洗菜，偶尔还灌一壶带出去浇菜——毕竟山里头，挑水费劲。
正琢磨着，井台边突然传来“咕叽”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扑腾。
林凡探头一看，乐了。
那是个灰绿色的“大蛤蟆”，足有澡盆那么大，正把半个身子泡在井水里，只露出个圆滚滚的背壳，壳上还沾着片金灵菜的叶子。
这“蛤蟆”是系统三年前“送”的，说是叫“看家蛤”，能吓跑偷菜的山鼠。
林凡给它起名叫“胖墩”，平时总爱趴在井台边晒太阳，一晒就是一天，除了吃他丢的菜叶子，没见它干过啥“看家”的活。
“胖墩！
说了别往井里跳！”
林凡捡起块小石子丢过去，打在胖墩的壳上，发出“咚”的闷响，“这水要浇菜的，你泡过了，菜苗该长歪了！”
胖墩委屈地缩了缩脖子，从井里爬出来，壳上的水珠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地上，竟在泥土里冲出一个个小坑——只是林凡没注意，那些小坑里很快冒出了细密的绿芽，转瞬间就长到半尺高，开出了星星点点的小白花。
它慢吞吞地爬向林凡，用脑袋蹭他的裤腿，像是在撒娇。
林凡弯腰拍了拍它的壳：“行了行了，晚上给你多丢两片金灵菜叶子。”
胖墩这才满意地“咕”了一声，挪到旁边的柳树下趴着。
这棵柳树也有些年头了，树干得两人合抱，枝叶遮天蔽日，几乎盖住了半个院子。
系统说它是“护院柳”，能挡挡山里的狂风。
林凡觉得它最大的用处是夏天能遮阳，偶尔还能揪片叶子逗胖墩玩。
他转身想去拿锄头翻地，刚走到篱笆边，就听见院门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墙上。
这小院的篱笆看着是普通木头扎的，系统说里面掺了“玄铁砂”，能防野兽。
林凡试过，用斧头劈都劈不动，此刻却被撞得嗡嗡响，像是随时要散架。
“谁啊？
拆家呢？”
林凡嘟囔着去开门，手刚碰到门闩，就觉得一股巨力撞过来，门板“吱呀”一声被顶开条缝，紧接着，一个人影“噗通”一声摔了进来，正好砸在胖墩背上。
胖墩被砸得“咕叽”一声，猛地弓起背，一股清水从它嘴里喷出来，像道小瀑布，正好浇在那人身上。
“咳咳……”那人呛了好几口水，挣扎着抬起头。
是个姑娘，穿着身灰扑扑的道袍，上面沾着不少血污，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脸色白得像纸。
她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看到林凡时，眼睛倏地睁大了，像是见了鬼。
“这……这里是……十万大山？”
姑娘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些人呢？”
林凡被她问得一愣：“不然呢？
你从哪儿掉下来的？”
他往门外看了看，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啥也没有。
这十万大山凶险得很，据说深处连修士都不敢去，这姑娘看着细皮嫩肉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姑娘还没回话，院门外突然传来几声狞笑：“小贱人！
跑啊！
我看你今天往哪儿跑！”
接着，几道黑气顺着门缝钻进来，带着股腥臭味。
姑娘吓得脸色更白了，死死抓住林凡的胳膊：“快！
快关门！
是黑煞教的邪修！
他们杀人不眨眼的！”
林凡还没反应过来，趴在地上的胖墩突然动了。
它慢吞吞地转过身，对着门缝“咕”了一声。
那声音不大，像是打嗝，可门外的狞笑突然变成了惨叫，紧接着是一阵乱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滚来滚去，最后渐渐没了声息。
姑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胖墩，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那……那是什么？”
“胖墩啊，我家的‘看家蛤’。”
林凡随口道，弯腰想去扶她，“你没事吧？
要不要进屋歇歇？”
姑娘没动，眼睛首勾勾地盯着胖墩的壳，又猛地看向旁边的柳树。
这时，一阵风吹过，柳树枝条轻轻晃动，几片叶子飘下来，落在黑气钻进来的地方，那些残留的黑气像是被烧着了似的，“滋滋”冒着烟，很快就散了。
“柳……柳树……”姑娘的声音抖得像筛糠，突然又看向林凡身后——院子最里面，有棵比柳树还粗的大树，枝繁叶茂，树干上隐约能看到金光流转，几只羽毛绚丽的鸟正落在枝头梳理羽毛。
那是系统说的“结果树”，每年会结些红果子，吃着挺甜，林凡总爱摘来当零嘴。
他不知道，那是传说中的“世界树”，结的是“悟道果”，一颗就能让修士少走千年弯路。
而那些“绚丽的鸟”，羽毛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偶尔扇扇翅膀，会落下几片带着火星的羽毛——那是凤凰，上古神兽，在林凡眼里，就是“长得好看、会掉毛的肥鸟”，他还抱怨过它们的羽毛不好打扫。
姑娘的目光扫过院子，越扫越心惊。
篱笆角落里，蹲着只雪白的“狐狸”，正用尾巴拨弄着一颗圆滚滚的珠子，那珠子发出的光芒让她体内的灵力都在沸腾——那是九尾天狐，玩的是“定魂珠”。
世界树的树杈上，盘着条“金色大蜥蜴”，鳞片在树叶缝隙里闪着光，正打盹——那是五爪金龙，上古龙神。
甚至连林凡脚边的泥土里，都时不时钻出几只“黑蚂蚁”，每只都有拇指大，爬过的地方，泥土都变得油亮——那是上古魔蚁，能啃食法宝，在林凡看来，就是“力气大、能帮忙松土的好虫子”。
姑娘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看着林凡，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前……前辈！
晚辈苏清鸢，不知是前辈洞府，多有打扰，还望恕罪！”
林凡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啥？
快起来，地上凉。”
他伸手去扶，指尖刚碰到苏清鸢的胳膊，就觉得她像触电似的抖了一下。
苏清鸢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疯了！
整个修仙界都疯了！
上古神兽吞天蛤（她终于认出胖墩的真身了）当“看家蛤”，九尾天狐、五爪金龙在院子里闲逛，世界树当“结果树”，连上古魔蚁都在帮忙“松土”……这哪里是什么小院，这分明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境！
而这位神境的主人，穿着粗布褂子，裤脚沾着泥，手里还捏着个没吃完的红果子（悟道果），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更让她惊骇的是，这位“前辈”身上，看似毫无灵力波动，可她刚才被他指尖碰到时，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流遍全身——那是法则！
是只有传说中的“大道境”才能掌控的法则之力！
难怪那些黑煞教的邪修瞬间没了声息，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这位前辈面前，别说黑煞教，就是整个修仙界的宗门加起来，恐怕也不够看的。
“前……前辈，”苏清鸢结结巴巴地问，“刚才那些邪修……哦，估计是被胖墩处理了吧。”
林凡咬了口红果子，含糊不清地说，“它有时候会吃些山鼠野兔子，可能也爱吃那玩意儿？”
苏清鸢：“……”吃……吃邪修？
吞天蛤的食量己经这么恐怖了吗？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飞来几道流光，落在院门外，为首的是个白发老道，穿着一身道袍，看到苏清鸢就大喊：“清鸢！
你没事吧！
为师来晚了！”
老道话音刚落，目光就扫进了院子，当看到胖墩、九尾狐和树上的凤凰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的拂尘“啪嗒”掉在了地上。
“吞……吞天蛤！
九尾天狐！
凤凰！”
老道失声尖叫，腿一软，差点跟着苏清鸢一起跪下，“这……这是何处神境？”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年轻修士，更是首接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是幻觉……一定是幻觉……”林凡被这阵仗搞得莫名其妙：“你们是她的同门？
进来坐吧，外面挺晒的。”
他伸手推开篱笆门，那扇掺了“玄铁砂”的木门，在他手里轻得像纸糊的。
老道看到门闩上挂着的一块不起眼的木头牌子（林凡用来挡门的），突然“嘶”地吸了口凉气——那木头牌子上，隐约有龙纹流转，分明是上古神器“镇界牌”！
传说能定一界乾坤，在这里居然用来……挡门？
苏清鸢看着林凡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师尊那见了鬼似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位“前辈”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随手种的“青菜”是修士抢破头的灵药，养的“宠物”是能掀翻修仙界的神兽，连喝的“井水”，都能让无数人疯狂。
而那个跑路的系统，大概是这世上最胆大包天的存在——它居然把一位掌控法则的至强者，忽悠成了个种“青菜”的农夫，还忽悠了这么多年。
林凡回头，见他们都站在门口不动，纳闷道：“咋不进来？
我刚收的金灵菜，炒个鸡蛋挺香的，要不要尝尝？”
胖墩似乎听懂了“炒鸡蛋”，兴奋地“咕”了一声，壳上的金光闪了闪——那是它在表达期待。
老道和苏清鸢等人：“……”尝？
他们哪敢啊！
能在吞天蛤旁边吃“金灵菜炒鸡蛋”（他们认出那是顶级灵药金灵菜了），这要是传出去，整个修仙界都会炸开锅的！
林凡见他们一脸“便秘”的表情，也懒得管了，转身往厨房走。
阳光透过世界树的枝叶，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没人看到，那些光影里，有无数细微的法则符文在流转，守护着这个看似平凡的小院，也守护着这位懵懂的“最强农夫”。
至于跑路的系统，此刻大概正躲在某个角落瑟瑟发抖——它好像，不小心培养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惹不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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