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深处，林澈把地质锤往脚边一扔，碎石飞溅。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捏着手里那块花岗岩，指节发白。
这石头不对劲，很不对劲。
夕阳的余晖从岩缝漏进来，照在石头中间的夹层上——薄如蝉翼，却闪着诡异的虹光。
他伸手去摸，指尖传来刺骨的冰凉，仿佛在触摸一块千年寒冰。
更让他心烦的是那声音。
从半小时前开始，一种高频率的嗡鸣就在他耳蜗里安了家，挥之不去。
不是来自外界，更像是从他头骨内部发出的噪音，搅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真他妈见鬼。”
他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把那块邪门的石头塞进腰包。
作为一名地质学研究生，他见过不少奇怪岩石，但这一块让他心里发毛。
手机屏幕漆黑，任他怎么按都没反应。
明明早上还是满电。
不安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他背起沉重的装备包，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越野车。
引擎轰鸣声中，他拧开收音机。
“……滋……紧急通知……市民请……留在室内……市中心区域……不明干扰……滋啦……”播音员的声音断断续续，背景里夹杂着纸张翻动的杂音。
林澈握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发白。
进城的路况比他想象的更糟。
几辆车撞在一起，有个路口彻底堵死。
他看见有人抱着头在路边尖叫，便利店玻璃碎了，几个人正在慌慌张张地抢物资。
最诡异的是远处那栋写字楼——楼顶像水波纹一样晃动了几下。
他眨了眨眼，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猛打方向盘拐进小巷，轮胎在碎石路上打滑。
越往城里开，脑中的嗡鸣声越响，像有电钻在头骨里施工。
老城区情况稍好，但路灯全灭了。
几个老太太聚在巷口，议论着家里电器突然报废的怪事。
林澈把车停在公寓楼下，没急着上去。
他从后备箱摸出甩棍别在后腰，又把多功能刀塞进裤兜。
混了这么多年求生论坛，这点警觉还是有的。
刚要进楼道，旁边小巷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滚开！
别过来！”
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循声望去，一个穿睡衣的男人正对着空气挥舞拖把。
“疯了？”
他皱眉，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前方街口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
林澈本能地往前冲了两步，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街口的空气像水面一样荡漾起来。
一道黑紫色的裂缝凭空撕裂空间，边缘跳跃着不祥的电光。
从那道裂缝里，慢悠悠地爬出来一个……怪物。
它保持着人形，但全身皮肤灰败，布满了发光的紫色纹路。
眼睛的位置是两个空洞，里面跳动着幽光。
最骇人的是它的手臂——那根本不是手，是两把闪着寒光的骨刃。
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吓傻了，呆立在原地。
怪物抬起骨刃，轻轻一挥——没有鲜血，没有惨叫。
女人就像被擦掉的粉笔字，碎成光点消失了。
林澈感觉自己的腿在发抖。
“操！”
他骂出声的瞬间，那怪物转头“看”向了他。
两个黑洞洞的眼窝首勾勾地锁定过来。
林澈连滚带爬地躲到越野车后，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他能听见那东西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嗒，嗒，嗒，每一声都踩在他的神经上。
完了。
他摸向后腰的甩棍，手心全是冷汗。
这玩意儿能对付得了那怪物？
脚步声越来越近。
脑中的嗡鸣声也响得要命，吵得他思维混乱。
空气中弥漫起铁锈混着腐烂的怪味。
要死在这儿了？
就因为出来采个石头样本？
极度的恐惧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他死死咬住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就在骨刃划破空气的刹那——嗡！
脑子里某根弦，突然断了。
世界瞬间安静。
不是真的安静，而是他感觉自己被拽进了一个奇异的空间——灰蒙蒙的，十平米见方，空无一物。
这是……什么地方？
求生的本能让他对着逼近的怪物一挥手——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挥手，而是一种意念的驱动。
收进来！
怪物保持着挥刀的姿势，僵在半空，然后……消失了。
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林澈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他能“看见”那个灰色空间里多了一样东西——刚才那怪物，像个被按了暂停键的标本，一动不动地立在正中央。
“我居然……把它关进去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止不住地发颤。
胃里一阵翻涌，他差点吐出来。
脑袋像是被卡车碾过，又胀又痛。
那个灰色空间在他的感知里剧烈晃动，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他扶着车轮想站起来，双腿软得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街口那道黑紫色的裂缝又开始荡漾。
“还来？！”
林澈头皮发麻，连滚带爬地钻回驾驶座。
钥匙还插在车上，他颤抖着拧动油门。
引擎轰鸣的瞬间，他瞥见裂缝里又探出个相似的影子。
去他妈的样本，去他妈的研究。
现在保命要紧。
越野车冲出小巷时，他最后看了眼后视镜。
那道裂缝正在缓缓扩大。
收音机里还在嘶嘶作响，偶尔能捕捉到几个词：“……撤离……不要相信……”林澈猛打方向盘，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哀鸣。
那个灰色空间在他意识里沉甸甸地坠着，里面的怪物标本随着车身颠簸摇晃。
他得马上找个地方躲起来。
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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