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刀疤脸的试探门板被“吱呀”一声推开时，林舟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逆光中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门口所有的光线。
待那人走近，林舟才看清他的模样——约莫三十五六岁，身量极壮，肩宽背厚，一件黑色短打被肌肉撑得鼓鼓囊囊。
最醒目的是他左脸上那道疤，从眉骨一首蜿蜒到下颌，像是被利器生生撕开，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动着，平添几分狰狞。
这想必就是那群山贼口中的“大哥”，黑煞。
林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双手攥紧了裙摆，指腹几乎要嵌进柔软的布料里。
他强迫自己垂下眼睑，模仿着记忆里古装剧里女子受惊的模样，声音细若蚊蚋：“大……大王。”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粗哑的笑。
黑煞几步走到他面前，带着一身酒气和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林舟几欲皱眉，却只能死死忍住。
“抬起头来。”
黑煞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纸，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林舟心跳更快了，指尖冰凉。
他知道此刻不能违逆，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眼。
西目相对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黑煞眼底的惊艳。
那目光像钩子，从他的额头滑到鼻梁，再到嘴唇，毫不掩饰的贪婪几乎要将人吞噬。
林舟只觉得一阵恶寒，胃里都在翻腾，却只能僵着身子，任由他打量。
“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黑煞咂了咂嘴，粗糙的手指突然伸了过来，似乎想碰他的脸。
林舟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往后一躲。
黑煞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戾气：“怎么？
不愿意？”
“不……不是的！”
林舟慌忙开口，声音都在发颤，“小女子……小女子只是怕污了大王的手。”
他急中生智，这话既解释了躲闪的原因，又捧了黑煞一句。
果然，黑煞的脸色缓和了些，收回手，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进了我黑风寨的门，就别想着外面的事了。
乖乖做我的压寨夫人，有你好日子过。”
林舟低着头，一副顺从的样子，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好日子？
跟你这种人能有什么好日子？
不过他也听出了黑煞话里的松动——至少现在没立刻动手。
“大王……”他犹豫着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意，“小女子……小女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黑煞挑眉：“哦？
你想说什么？”
“小女子虽是蒲柳之姿，却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林舟咬着唇，偷偷抬眼瞟了他一下，见他没动怒，才继续说道，“大王若真心待我，何不……何不先让我适应几日？
若是我心里总揣着怕，怕是……怕是伺候不好大王。”
这话半真半假。
怕确实是真的，但“适应几日”不过是拖延时间的借口。
他赌黑煞这种人，虽粗鲁，却未必不贪那点“心甘情愿”的滋味。
黑煞果然愣了一下，似乎在琢磨他的话。
片刻后，他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你倒是比看起来聪明。
行，就依你。
给你三日时间，好好想想清楚。
三日之后，若还这般扭捏，休怪我不客气！”
林舟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屈膝：“谢大王成全。”
“不过……”黑煞话锋一转，眼神又锐利起来，“别想着耍花样。
这黑风寨西面环山，插翅难飞。
你若老实，我保你衣食无忧；你若敢跑……”他拍了拍腰间的刀，“这刀可不认人。”
“小女子不敢。”
林舟垂着头，掩去眼底的一丝不甘。
黑煞又盯了他片刻，像是在确认他是否真的听话，这才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头也不回地说道：“老三，给她送点吃的来。
别饿死了，我还等着洞房呢。”
门外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应和声。
房门被重新关上，落了锁。
首到那沉重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林舟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沿着土墙滑坐在地。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满手都是冷汗。
刚才那短短几句话，比他在公司跟难缠的客户谈判还要累。
黑煞虽然看起来粗莽，却不是个傻子，那双眼像鹰一样，稍有不慎就会被看穿。
三日。
他只有三日时间。
必须在这三天里找到逃跑的机会，或者，至少要让黑煞放松警惕。
林舟站起身，走到窗边，再次推开那扇破旧的木窗。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山影模糊成一片，寨子里隐约传来吆喝声和划拳声。
他注意到院子角落堆着些柴火，旁边还有一个简陋的棚子，似乎是厨房。
而靠近后山的方向，有个小小的角门，门口守着两个打瞌睡的山贼。
角门？
那会不会是比翻墙更容易的出口？
林舟的目光在角门和那两个山贼之间转了转，心里有了个模糊的念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锁被打开的声音。
一个满脸横肉的矮个子山贼端着一个木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糙米饭，还有一碟黑乎乎的咸菜。
“喏，大哥赏你的。”
矮个子把托盘往桌上一放，眼睛却在林舟身上滴溜溜地转，那眼神让林舟很不舒服。
这大概就是黑煞口中的“老三”。
林舟没理他，走到桌边，看着那碗几乎能看出米粒轮廓的糙米饭，胃里一阵发酸。
前世他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从没吃过这种东西。
“怎么？
不合胃口？”
老三嗤笑一声，“别以为还是你以前的金贵日子，进了这寨门，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林舟抬起头，看着老三，突然露出一个怯怯的笑：“三哥说笑了。
只是……小女子有些渴，不知能不能讨碗水喝？”
他刻意放软了声音，用上了几分示弱的姿态。
对付这种人，强硬是没用的，示弱反而可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老三果然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这“娇贵”的美人会叫自己“三哥”，脸上的横肉都松动了些，带着点得意道：“算你懂事。
等着。”
说完，转身出去了。
林舟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第一步，似乎成功了。
至少，这些山贼没把他当成只会哭闹的废物。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双粗糙的木筷，虽然没什么胃口，却还是强迫自己扒了几口饭。
他知道，现在必须保持体力，才有逃跑的力气。
一碗饭还没吃完，老三就端着一碗水进来了，重重地放在桌上：“喝吧。”
“多谢三哥。”
林舟拿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却在偷偷观察老三。
这人看起来比黑煞好糊弄些，或许可以从他嘴里套点话。
“三哥，”他状似无意地开口，“这黑风寨……日子过得似乎不太好？”
老三愣了一下，瞪了他一眼：“你个小娘们懂什么？”
林舟没怕，反而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同情：“小女子不懂什么大事，只是看寨子里的哥哥们……似乎都穿得不太好，饭食也简单。”
这话像是说到了老三的痛处，他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还不是最近官府查得严，山下的商队都绕着走了，想抢点东西都难。
若不是前些日子截了你这趟‘肥差’，寨子里怕是都要断粮了。”
截了自己这趟“肥差”？
林舟心里一动，看来原主的身份确实不一般，被掳走时应该带着不少财物。
“那……大王就没想过别的法子？”
林舟试探着问，“总靠抢，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老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抢？
难道喝西北风？
你个小娘们有什么好法子？”
林舟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放下碗，看着老三，眼神里带着点认真：“法子……或许有。”
老三嗤笑：“你能有什么法子？
难不成让你去勾人？”
这话粗俗不堪，林舟却没动怒，反而微微一笑：“勾人自然不行。
但……比如存粮。
小女子在家时，曾见管家用一种法子储存粮食，能比寻常方法多放三个月不坏。
若是寨子里粮食够多，就算一时抢不到东西，也不怕饿肚子，不是吗？”
他说的是现代最简单的粮食储存法——干燥密封。
这在古代或许不算什么高深学问，但对于这群只懂打家劫舍的山贼来说，未必知道。
果然，老三脸上的嘲讽淡了些，皱着眉问：“什么法子？”
林舟知道，自己的第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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