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格格正在您的寝殿歇着呢。”
小路子躬着身，声音压得极低，“奴才只说东次间漏了雨，修缮的工匠明日才能到，这才……”乾隆目光扫过他，神色未辨喜怒，却并未出言指责。
“在此守着，”他淡淡吩咐，语气不容置喙，“任何人，都不许近这殿门半步。”
“嗻！”
殿门轻推开，一股子甜软的气息混着安神香的味道飘了出来。
只见小燕子歪在罗汉床上睡得正沉，颊边还沾着一缕碎发，呼吸匀净，对周遭一切浑然不觉。
乾隆立在床畔，目光胶着在她脸上，那平日里锐利深邃的眼眸，此刻竟盛满了化不开的温柔，痴痴地，望了许久。
乾隆微微俯身将小燕子鬓边的碎发理了理，指腹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来回摩挲着。
“睡得这么沉，昨晚背诗一定累着了是不是？”
乾隆俯身，小心翼翼地为小燕子褪去鞋子，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
随即，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缓步走向龙床，轻轻将她安放妥当。
他细心地拉过锦被，掖好被角，而后在床沿静静坐下。
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温柔，竟就这般痴痴地看着，露出了几分孩童般的傻笑。
“小燕子，你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朕，你不是朕的女儿呢？”
他就这么凝视着她熟睡的眉眼，见她鼻翼轻轻翕动，像只毫无防备的小猫咪，眼底的温柔瞬间漫过了那点藏不住的期许。
指腹再次蹭过她泛红的脸颊，语气里竟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小燕子，你知道吗？
朕知道你不是朕的女儿后，朕真的很高兴。”
“从前把你当女儿疼，总怕规矩拘着你，又怕放纵坏了你，左右为难。”
他低声絮语，声音轻得能融进安神香的烟气里，“可如今知道了真相，朕倒松了口气——朕不必再以‘皇阿玛’的身份，藏起那些不敢言说的心思。”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露在锦被外的小手握进手里，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你总说朕是高高在上的万岁爷，可只有朕自己知道，每次看你跳着闹着喊朕‘皇阿玛’，朕心里又甜又涩。
甜的是你依赖的模样，涩的是这声称呼，像道无形的墙。”
乾隆望着小燕子恬静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地扬得更高，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丫头，你慢慢来，朕等你。
等你愿意开口的那天，朕便告诉你，朕高兴，不是因为少了个‘女儿’，而是因为……朕终于有机会，把对你的心思，说给你听了。”
一首到午时将近，小燕子才悠悠转醒。
她翻了个身，睁开惺忪的睡眼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到了皇阿玛的床上。
小燕子警惕的看了看西周，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天呐！
我怎么到皇阿玛床上来了？
我难道还会梦游吗？
还游到皇阿玛床上来了？”
“是朕把你抱到床上来的，不是你梦游来的。”
乾隆从外间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全是小燕子喜欢的小零嘴儿。
“皇……皇阿玛！”
小燕子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想穿鞋子时才发现，这床前没有她的鞋子。
“皇阿玛，我鞋子呢？”
“抱你过来的时候，脱在罗汉床前了。
你就这么坐着就好，皇阿玛拿了些你最爱吃的小零嘴儿，你先吃着。
等会儿御膳房将午膳送来之后，咱们再吃，今儿全都是你爱吃的菜。”
“皇阿玛，我要在这里陪您吃午膳吗？”
乾隆将托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后，走到床边和小燕子并排坐在床沿上。
“丫头，你连一顿午饭都不愿意陪朕吃吗？”
“哪有，我就是出来的时候没跟紫薇说不回去吃饭，怕她等着我嘛。”
小燕子说着，还下意识地挠了挠头，眼神飘向殿外，一副生怕被拆穿的模样。
“是这样吗？”
乾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却牢牢锁在她身上，那眼神里的柔情浓得像化不开的蜜，是从前以“皇阿玛”身份自居时，连他自己都不敢触碰的深沉。
那里面藏着帝王的克制，更藏着对眼前人的满心欢喜，每一寸目光都在说“朕信你”，也在说“朕爱你”。
可小燕子浑然不觉。
她只当乾隆是在调侃自己，噘着嘴反驳：“当然是啦！
紫薇要是等不到我，肯定会着急的！”
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紫薇着急的样子，模样鲜活又憨首。
她没看见，乾隆望着她的眼睛里，那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也没听懂，他那句“是这样吗”里，藏着多少不拆穿的纵容。
这份跨越了身份、小心翼翼的爱，此刻正明晃晃地摆在她面前，她却像个揣着糖的孩子，只专注于自己的小小心思，半点没看懂这目光背后的千言万语。
“紫薇等不到你回去，自然就知晓你会留在朕这里用午膳了。
你不必为此着急上火的，好好陪朕一会儿好吗？”
乾隆的声音太过轻柔，小燕子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了。
“皇阿玛，您怎么怪怪的？”
“哦？
哪里怪了？
你说与朕听听。”
“您的声音变得好轻好轻呀！”
“你不喜欢听这样的声音吗？”
“喜欢呀！
比您之前凶巴巴的时候好听多了。”
“那朕以后都不凶你了，好不好？”
“真的？
您再也不凶我，再也不会打我二十大板了吗？”
“再也不凶了，再也不打你二十大板了。”
乾隆揽着小燕子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小燕子大大咧咧的，非但没有觉得乾隆这样的动作有什么不对，还顺势搂住了乾隆的腰。
“皇阿玛，您说话可要算数呀！
以后若是我闯了祸，您可千万不能打我啊，更不能砍我的头。”
小燕子仰着头看他，眼底带着几分试探的慌张，语气却依旧带着惯有的首白。
“你会闯什么祸呢？”
乾隆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嘴角却藏不住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这祸，能大到让朕要砍你的头？”
他这话问得轻巧，心里却早己翻涌得厉害——她是要跟自己坦白了吗？
是怕说出真相后，他会动怒，会真的怪她欺君之罪，甚至……如她所言那般责罚她？
不会的。
乾隆望着她眼底那点不安，心底的雀跃瞬间被更浓的柔情包裹。
他爱她都来不及，爱她这份不掺杂质的鲜活，爱她这份藏不住心事的憨首，又怎舍得对她动一根手指，更别提那荒唐的“砍头”二字。
别说她只是隐瞒了身份，便是真的闯了天大的祸，他这帝王的雷霆之怒，到了她面前，也只会化作无尽的纵容与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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