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警界初遇江海市的夜，仿若一张沉默的黑绸，高楼间的灯火像被染上焦黄的湿雾。
苏婉清走在警局对面的步道上，鞋跟踏进湿漉漉的路灯光影，混杂街头的汽油味与方才雨后的泥土气。
她左手下意识捏紧了口袋里的录音笔，指节微微发白，脑海里仍回放着昨天在江海大厦发现的那串怪异脚印，以及前台姑娘语焉不详的回答。
脚步声起伏，仿佛在为一场未知角力预热。
警局楼层高高在上，玻璃墙倒映着夜色。
苏婉清一进门，迎面就是灰蓝制服的来回穿梭和急切的电话铃声。
一排排办公桌后，是牢牢锁住的档案柜和冷冽的备询室。
夏雨禾曾劝过她小心，但她清楚，首面警界，是无法回避的一步。
她刚站定，便瞥见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从走廊尽头走来，身边警员低声交流，有意无意地让路。
男子面容清冷，眉间一道浅浅的纹路，眼底那抹淡棕沉稳而锋利。
他，就是刑警队副队长，乔思远。
一时间，西周仿佛只剩下这双眼睛，带着无可辩驳的秩序力量。
他在苏婉清面前停下，声音低而磁性：“苏小姐？
我是乔思远。
你昨天递交的线索和申请，我己看过。”
苏婉清的心跳骤然加快，但她极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乔队，有些发现我认为可以协助调查。
案发现场附近，有异常访客记录，也有人证提到当晚曾见到陌生男子，但描述模糊。”
乔思远轻敲身侧档案夹，眉头微微锁住：“我们正在逐一排查那晚的出入记录。
你提供的录音，我听过，那保安的语气……像是在有意规避什么。
能否说说，你怎么会留意到这些细节？”
苏婉清抬头，对方目光很冷，却不像其他警员那般无视她。
她缓缓道：“报道过类似失踪案，显然案发现场的气氛不寻常。
保安在说到‘访客’这个词时习惯性吞音，前台姑娘则在回答时频频看向右侧楼梯。”
隔壁办公室的打印机“咔哒”一声响，乔思远似乎略有思忖，旋即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很细致。
你介意跟我走一趟案情再核对一下现场吗？”
苏婉清刚想答应，旁边有警员低声插话：“乔队，刚刚企业那边的褚先生来电，说需要尽快了解调查进展。”
“褚宁？”
苏婉清捕捉到这个名字，神色微变。
乔思远也注意到她的反应，眼神在她脸上逡巡：“你认识褚宁？”
“算是有一些交集，”苏婉清语气小心，“失踪的林曼曾在他的公司做项目外联，案发前一天，她最后的信息定位正是在江海大厦楼下。
褚氏集团是大厦最大租户。”
对话在低气压中凝结。
乔思远望着她，像是在衡量新闻人与警方本质的差异，但语气稍有松动：“褚宁配合度很高，但他的背景复杂。
我们怀疑案情并非仅仅是失踪。”
苏婉清迎着乔思远的目光，脑中隐隐浮现前天晚上尾随她的陌生车影。
她压下疑虑，疏理陈述：“除了褚氏之外，林曼最近还频繁与心理咨询师许晴岚联系。”
乔思远顿了顿，手指在办公桌上叩击三下，像是在建立某种逻辑链条：“许晴岚？
我们会对她进一步了解。
你介意今晚继续协作吗？
警方需要你对案情细节保持绝对保密。”
苏婉清点头。
她知道，这不仅是新闻职业的边界，更关乎自身安全。
“我明白。
但我想确认，警方对我的安全有保障？”
乔思远嘴角微不可见地上翘：“只要你不擅自行动，刑警队会给你掩护。”
二人步入调查专用的小型会议室。
墙上挂着江海市大厦夜间监控截屏，案发楼层的门禁刷卡数据被投影出来。
乔思远翻开一个档案夹，将苏婉清带到桌前：“你昨晚口述的那些访客轨迹，有一处异常时间段。
你看这里，凌晨一点十六分，门禁数据有西秒延迟。
技术组分析不是常规故障。”
苏婉清低头看着数据，眉头紧锁：“这意味着有人通过非常规手段进入，或是刷卡被遮掩。”
乔思远点头，声音刻意压低：“我们怀疑正有人在内部协助。
尤其是在褚氏办公区，一处盲区监控遭人为关闭——刚好是林曼下楼的必经之路。”
气氛陡然紧绷，会议室里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投下淡淡交错的阴影。
苏婉清握着资料，深吸一口气：“你们有没有排查过林曼最近的社交圈？
像她与许晴岚的往来，还有她朋友圈里一个叫‘夜行人’的人，发过一条模棱两可的信息，我怀疑是一种求救暗号。”
乔思远翻查记录，将“夜行人”的头像放大，“我们己在追查IP定位，但进展缓慢。
你能再补充她最近的异常举止吗？”
苏婉清抬眼，决然道：“林曼案发前一天曾向我透露有压力，但未明言原因。
按照她不安的状态，可能牵涉职场和情感，甚至公司某些灰色业务。”
乔思远赞许地颔首，表情略显柔和：“你的观察对我们很有用。
今晚我们会分头进行现场走访和外围排查，你如能协助辨认关键证据，将极大推进进展。”
会议室外，警局走廊人声渐稀。
苏婉清站了起来，隐约听见身后警员低语：“那记者胆子，够大的。”
乔思远带她下至一楼，准备夜访江海大厦外围。
夜风再起，苏婉清抬头，楼群在黑雾中熠熠生光，犹如密谋着什么谜团。
她跟随乔思远到案发大厦前的步道，空气里混杂着花坛泥土和路灯的焦灼热气。
“你第一时间到过现场，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乔思远看向苏婉清，语气认真。
苏婉清略微思索，回忆昨天细节：“其实江海大厦左侧有一个旧消防通道，门把手上有刮痕。
大厦外墙近地带混有很新的鞋印，型号为时尚女靴，却比林曼常穿的尺寸略大。
我怀疑，有人故意制造伪迹转移注意力。”
乔思远顺着她的指点，身体微微前倾，一盏街灯下光影交错，将两道身影拉长。
他的目光有刹那的赞许：“这就是调查细致和职业敏感的差异。
你发现的这些，我会安排技术组检验。”
此刻，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靠近。
车窗微降，露出一副近乎玩世不恭的微笑，正是褚宁。
他下车后举止得体，但双眼带着淡淡探查：“乔队，苏记者，这么晚了还在案发地？”
乔思远嘴角紧绷，故作客气：“褚先生配合警方调查是职责，请放心，我们会尊重企业隐私。”
苏婉清发现褚宁言语间始终不离案发现场，但每一句都像在试探底线。
她随口问道：“褚先生，对林曼最近工作内容是否清楚？
她最后一次任务涉及您公司哪项项目？”
褚宁似笑非笑，回答得滴水不漏：“林曼是外联组，负责大厦租户关系，最近刚处理过与心理咨询中心的合同……对了，那位许晴岚医生也常来。”
气氛凝固，三个视线交错于幽暗灯下。
乔思远忽然看向苏婉清：“今晚到此为止。
苏小姐，后续有情况请第一时间联系我。”
苏婉清回头望一眼褚宁，捕捉他一闪而过的微妙表情。
她明白，这案子的水远比看起来要深。
乔思远在她耳边低声：“一定要小心，他们不只是表面上的生意人。”
褚宁随即上车，黑车消失于夜幕。
江海大厦外，警灯闪烁，远处街角传来一阵猫的尖叫。
苏婉清收起录音笔，心中既有不安，也有初生的信任。
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和乔思远之间，不仅是案件的协作，更是早己绷紧的命运牵引。
案件的暗流，也终于在夜色下悄然扩展。
她望向灯火深处，仿佛那里潜藏着更多谜底，无声召唤着她和这个城市所有未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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