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天启皇帝朱由校即位后的第一次经筵,在庄严肃穆的文华殿隆重举行。
我,作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有幸站在御座的左后侧,这个位置让我能够清晰地看到少年天子那紧绷的侧脸。
他年纪尚轻,脸庞还带着些许稚气,但那身华丽的龙袍却让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此时,杨涟正手持书卷,站在殿中央,神情肃穆地为皇帝讲学。
他引经据典,滔滔不绝,然而,这位未来的木匠皇帝显然对这些儒家经典并不感兴趣。
他的目光不时地飘向殿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我就看到几个太监正抬着一个新制的沉香木雕花工具箱从殿外经过。
那精美的工艺和独特的香气,立刻吸引了朱由校的注意。
我注意到皇帝的小动作,心中暗笑,但还是上前半步,低声提醒道:“皇爷,杨给事中所言,乃是说上位者要以身作则。”
朱由校似乎被我的话吓了一跳,他回过神来,连忙坐正身子,有些尴尬地说道:“杨先生讲得是,朕……朕明白了。”
杨涟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我时,却流露出一种审视的意味。
这位在“移宫案”中表现卓越的东林党干将,显然对我这个突然崛起的太监心存警惕。
经筵终于结束,朱由校仿佛得到了解放一般,迫不及待地拉住我的手,要带我去看他新设计的机关木鸢。
我正准备跟随皇帝一同前往,却突然被杨涟拦住了去路。
“魏公公,请留步。”
杨涟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我见状,连忙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先陪着皇帝离去,然后转身面对杨涟,拱手行礼道:“杨大人,不知有何事要指教?”
杨涟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前逼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崔文升在诏狱中突然暴毙,魏公公可知道此事?”
我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连忙回答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东厂昨日呈报给我的消息,崔文升还安然无恙呢。”
这确实是实话——虽然我曾经授意狱卒对崔文升进行“特别关照”,但我并没有下达让他丧命的命令。
看起来,似乎有人比我更希望崔文升永远闭上嘴巴。
杨涟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说道:“李选侍昨日迁出哕鸾宫时,不小心摔碎了一只先帝赏赐的玉壶。
据闻,那壶底竟然藏着一些往来书信。”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我,似乎想要透过我的眼睛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我心中暗自思忖,这杨涟果然是个厉害角色,他这番话明显是在试探我是否与郑贵妃的残余势力有所牵连。
毕竟,那只玉壶中的往来书信,很可能涉及到一些宫廷秘辛或者政治交易。
然而,他恐怕万万没有料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魏忠贤”,早己不再是历史上那个与东林党势不两立的权阉了。
我深吸一口气,面色一正,沉声道:“杨大人,崔文升那厮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至于李选侍移宫一事,本就是遵循礼制,无可非议。
如今当务之急,乃是稳定朝局,辅佐圣主。”
说罢,我稍稍向前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继续道:“辽东那边局势紧张,建虏贼寇正蠢蠢欲动,若此时朝中再起党争,恐怕会伤及国本啊。”
杨涟显然被我的话震住了,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我,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喃喃道:“魏公公竟然如此关心辽东战事?”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我面不改色地首视着他的眼睛,毫无畏惧之意,“杨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询问孙承宗大人——就在三日前,我己经上奏请求调运的红夷炮,此刻理应抵达山海关了。”
正当我与杨涟对峙之时,一名文书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满脸惊慌失措之色。
他来到我面前,喘息未定便急忙禀报:“厂公,大事不好!
福建那边传来八百里加急,说是红夷炮在运河段遭遇了劫匪!”
杨涟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然而,我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哦?”
我不紧不慢地问道,“可是那批三日前就己经改走海路的红夷炮?”
那太监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如此发问,不禁一愣,惊愕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道:“厂公真是神机妙算啊……确实,走海路的那十门火炮己经安全抵达登州了。”
我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满脸震惊的杨涟,缓声道:“杨大人,你看看,有些人啊,比那建虏还要更不愿意看到我大明的军备强盛呢。”
就在这一刻,我分明在杨涟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突然得势的太监,与以往那些只知弄权的阉宦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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