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的背影消失在沙滩尽头,苏晴紧绷的身体才微微一松。
她立刻感觉到怀里小海豚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低头一看,才发现儿子的膝盖上,那块被血浸透的手帕歪在一边,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珠。
她心中一痛,也顾不上多想,将那块属于顾长风的手帕随手塞进口袋,打横抱起儿子,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女儿。
“我们回家!”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当苏晴抱着孩子快步回到村里那栋最好的二层石屋时,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正背着手,在门口焦躁地来回踱步。
是老村长,王长贵。
“村长爷爷!”小贝壳奶声奶气地叫道。
王长贵一看到他们,脸上的焦急顿时化为关切,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
“阿晚!你们可算回来了!小海豚这是怎么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小海豚膝盖上的伤。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苏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快!快进屋!”
王长贵连忙将他们迎进屋里,并眼疾手快地将院门从里面插上。
苏晴将孩子们安顿在堂屋的椅子上,自己则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里面有她自己采摘晾晒的止血草药。
她拧了热毛巾,小心翼翼地为儿子清洗伤口,小海豚很懂事,咬着牙一声不吭。
王长贵在一旁看着,欲言又止,浑浊的老眼里写满了担忧。
直到苏晴为儿子敷好药,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他才将苏晴拉到一旁的角落,压低了声音,神情无比凝重。
“阿晚,你跟我说实话,刚才在沙滩上,那个海军的大官,是不是为难你了?”
苏晴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是帮小海豚包扎了一下伤口。”
“不对!”王长贵断然否定,“我虽然离得远,但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看你的那个眼神,不对劲!那不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倒像是……像是要把你活剐了似的!充满了恨意!”
老村长活了一辈子,看人的眼光毒辣得很。
苏晴的心一沉,看来,自己的伪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天衣无缝。
“阿晚,你听叔的,”王长贵的语气愈发郑重,“这几天,你哪也别去,就待在家里。那些当兵的,你离他们越远越好!千万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你的底细!”
王长贵,是苏晴在这世上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
五年前,正是他在海边发现了被冲上岸、奄奄一息的她。
也是这位善良又充满智慧的老人,听完她的遭遇后,一拍大腿,利用自己早年在部队当过文书的经验,为她伪造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身份档案——一个丈夫在边境冲突中牺牲,带着遗腹子回乡的军人遗孀,“林晚”。
这个身份,让她和孩子们在这五年里,安然无恙。
“村长叔,我知道了,谢谢您。”苏晴由衷地说道。
“谢什么!”王长贵一摆手,看着苏晴和屋里那两个可爱的孩子,眼中满是疼惜,“当年我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就跟我的亲闺女一样。小海豚和小贝壳,就是我的亲孙子、亲孙女!”
他挺起干瘦的胸膛,一字一顿地保证:
“阿晚,你放心!只要叔这条老命还在,这月亮岛上,就没人能欺负你们娘仨!”
“如果……如果情况真的不对,”老村长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叔就算是拼了这条老船,也连夜安排人送你们走!往南边去,去那些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把手伸到天边去!”
这番朴实却充满力量的承诺,像一股滚烫的暖流,瞬间涌入了苏晴冰封已久的心。
她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这五年来,支撑她活下去的,除了孩子,便是这份沉甸甸的、毫无保留的善意。
夜深了。
小海豚和小贝壳早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苏晴在床边坐了很久,轻轻抚摸着他们酷似某个人的眉眼。
最终,她站起身,走到床边,掀开一块不起眼的地砖,从下面的暗格里,小心翼翼地拖出了一个沉重的樟木箱。
“嘎吱”一声,箱子被打开。
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满箱的珠光宝气,瞬间溢满了整个房间。
金灿灿的小黄鱼、大黄鱼,被随意地堆在一起。
各种颜色的宝石,红的、蓝的、绿的,在光下闪烁着迷离的光彩。
成串的东珠,圆润硕大。
还有几件雕刻着繁复花纹、不知是哪个朝代的金器首饰。
这些,都是她这五年里,凭借海洋异能,从一艘又一艘沉睡在海底的古代商船里,打捞上来的。
这,才是她和孩子们安身立命的最大底气。
她不怕顾长风。
她怕的是他背后那不容置疑的国家权力。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她辛苦经营五年的平静生活,就像沙滩上的城堡,一推就倒。
苏雪和她背后的人,能害她一次,就能害她第二次。
她不能拿孩子的性命去赌。
苏晴从箱子里拿起一根最重的金条,在手里掂了掂。
她的眼神,在闪烁的珠光中,变得无比坚定。
为了小海豚和小贝壳,她必须守住所有的秘密。
如果顾长风真的要追查到底……
那她不介意,让“林晚”这个身份,也像五年前的“苏晴”一样,再次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