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站在录音棚的玻璃门外,指节攥得发白。
里面传来的钢琴声断断续续,像她此刻的心跳——沈彻的指尖悬在琴键上方,却迟迟落不下去,眉头拧成一道深痕,侧脸在冷白光下透着几分疲惫的锋利。
“停。”
他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蒙了层沙,“这句的情绪不对,晚星,你再找找。”
录音棚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晚星握着耳机线的手紧了紧,喉间发涩:“我……我觉得己经够贴歌词了,‘星光坠落时,影子是唯一的依靠’,不就是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吗?”
“不是空,是痛。”
沈彻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亮得逼人,“你唱得太‘飘’了,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可这首歌写的是你自己,是你当年在地下通道抱着吉他唱歌,连灯都舍不得开的日子——那种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攥着一点光不肯放的痛,你丢哪儿了?”
最后几个字像针,猝不及防扎进林晚星的心里。
她猛地抬头,撞进沈彻眼底的失望,那失望比任何指责都让她难受。
是啊,她怎么会忘?
三年前的冬夜,北京的风刮得人脸颊生疼,她裹着洗得发白的羽绒服,在通道尽头唱《星梦》的初稿,只有沈彻站在人群外,举着一杯热奶茶,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
“我没丢。”
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可现在不一样了,沈彻。
我们有了录音棚,有了合作方,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狼狈都唱出来。”
沈彻的指尖在琴键上敲了敲,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所以你就把真心也藏起来?”
他站起身,玻璃门被推开,冷空气涌进来,“林晚星,他们找你,是因为你唱歌时眼里有光,不是因为你能唱得‘完美’。
你现在唱的,连你自己都不信。”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林晚星一个人站在录音棚里,耳机里还循环着刚才的半成品,她的声音在旋律里打转,真的像沈彻说的那样——飘着,没有根。
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霓虹灯次第亮起,把录音棚的玻璃映得五光十色。
林晚星坐在麦克风前,翻开歌词本,纸页上还留着沈彻当年的批注,歪歪扭扭的字迹:“这里要笑,像看到第一颗星星时那样。”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经纪人陈姐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和星光娱乐的张总见面,他想谈《星梦》的影视化合作,穿得正式点,别像平时那样清汤寡水的。”
林晚星盯着“星光娱乐”西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上周她偶然听到陈姐和别人打电话,说沈彻的创作“太个人化”,不符合市场需求,想找外部词人改《星梦》的副歌部分。
她抓起外套冲出录音棚,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尽头的安全出口灯亮着微弱的绿光。
她记得沈彻说过,他最近在楼下的咖啡馆改曲子,总是待到关门。
推开咖啡馆的门,暖烘烘的香气扑面而来。
角落里,沈彻果然坐在那里,面前摊着乐谱,手边放着一杯冷掉的咖啡。
他没戴眼镜,揉着眉心,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不像刚才在录音棚里那样尖锐。
林晚星走过去,轻轻把一杯热可可放在他面前。
“对不起。”
她小声说,“刚才我不该跟你顶嘴。”
沈彻抬眼看她,眼底的疲惫还没散,却扯了扯嘴角:“我也不该逼你。”
他把乐谱推过来,上面画满了红色的修改线,在副歌部分,他写了一行小字:“如果怕痛,就唱‘光’吧,唱你现在拥有的光。”
林晚星的眼睛突然热了。
她指尖抚过那行字,突然明白过来——沈彻从不是要她沉溺过去的狼狈,而是怕她走得太远,忘了当初为什么出发。
“张总那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陈姐想让别人改副歌。”
沈彻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了笑,拿起笔在乐谱上圈了个音符:“改就改,只要核心没变就行。
不过——”他抬头看她,眼睛里又有了熟悉的光,“明天见面,你得把这句唱给张总听,就用你刚才‘空落落’的调子,再加一点……你现在心里的‘暖’。”
“这样可以吗?”
林晚星问。
“当然。”
沈彻把眼镜戴上,低头继续改乐谱,“因为《星梦》从来不是唱给过去的,是唱给每个还在追光的人——包括现在的你。”
咖啡馆的落地窗外,一颗星星慢慢探出头,在墨蓝色的天空里,亮得温柔。
林晚星看着沈彻低头的侧脸,突然觉得刚才的争执像一场小风雨,雨过后,心里反而更亮了。
她拿起手机,给陈姐回了条消息:“明天见面,我想唱原版的副歌。”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地下通道,抱着吉他,唱着“星光会落在每一个追光的人肩上”。
那时候的光很暗,却足够照亮脚下的路;现在的光很亮,而她知道,身边还有一个人,会陪着她,把这束光,唱给更多人听。
录音棚的钥匙在口袋里硌着,林晚星突然站起身:“沈彻,我们现在回去录音吧,我知道该怎么唱了。”
沈彻抬头,眼里映着窗外的星光,笑了:“好啊,这次我陪你。”
夜色渐深,录音棚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钢琴声流畅地响起,林晚星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在房间里回荡——不再是空落落的飘,也不是尖锐的痛,而是带着点暖,带着点韧,像冬夜里的星光,虽然微弱,却执着地亮着,照亮了所有藏在影子里的,未完成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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