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茵茵看了一眼时间，19:03，他们都还没有回来。
三环外环路段，傅斯尘刚从公司出来，天色正暗，城市边界像被暮色吞了一层薄雾。
他开得不快，刚拐上辅路，就听见前胎“砰”一声，方向盘猛地一偏，他眉头一皱，急踩刹车，把车勉强稳在路边。
他下车查看，轮胎彻底废了，钉子扎进了胎壁。
手机信号跳动，他定了定神，导航搜索附近的修车厂。
距离500米，“幸福汽修”。
他没想太多，缓慢驱车过去。
19:16，幸福汽修门口。
厂房门半开着，灯光昏黄却温暖，傅斯尘刚推门进去，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里头传来一句女人的声音，清脆炸耳：“卡洛斯！
我的草莓酸奶你是不是又喝了！”
下一秒，一个低哑带笑的男人懒懒回应：“你不是说随便我喝？”
话音刚落，另一道更淡更冷的男声紧接着补刀：“我也喝了。”
屋里一阵安静，仿佛空气都在等待那个“爆发”。
傅斯尘站在门口，目光微顿。
很快，一位系着围裙的女人走了出来，眉眼明艳，语气却咬牙切齿：“那瓶是我冰了两天准备晚上喝的，你们就知道抢！”
她手里还拿着一把扳手，像是刚从车底钻出来，手上还沾了点机油，却拦不住她朝气十足。
她一抬眼，就看到门口站着的傅斯尘，一愣，随即露出笑：“呀，客人？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家庭内讧。”
她侧头一喊：“卡洛斯，苏桀，有人来修车了！”
屋里两个男人先后走出，一个眼神锋利的男人，另一个五官深邃，带着桀骜的懒劲。
傅斯尘看着他们，没说话。
冉苒擦了擦手，露出一个专业的笑容：“车胎坏了？
别急，我们修车快得很，男人也靠谱。”
她转身一挥手：“卡洛斯，苏桀，今天晚上你们谁干活？”
卡洛斯耸耸肩，手插兜：“我修，你陪客人喝酸奶。”
苏桀没吭声，只默默把车钥匙接过，看了眼车胎位置，转身就去拿工具。
傅斯尘站在幸福修车厂外，闻着空气里混着橘子汽水、草莓酸奶和橡胶的味道，心里那点说不清的烦躁，随着耳边几句拌嘴，竟莫名松动了些。
李冉苒看出了什么，扔掉扳手：“你是为女人吧？”
她忽然开口。
傅斯尘没有说话。
李冉苒：“我告诉你啊，女人这东西，说是嘴硬，骨子里全是软的。”
她顿了顿，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但你要记住，女人，就要男人强制爱。”
“不是‘问问她愿不愿意’，不是‘给她空间考虑’，不是你犹豫不前等她回头。”
她的声音压下来，像是说秘密，像是劝人犯规：“是你一步一步逼她，到她无路可退，再告诉她：‘你别想逃。
’”傅斯尘眉心微动，眼神沉了沉。
李冉苒一边往里走，一边扔下一句：“这话我没说，记得就行。”
卡洛斯在车下笑了笑：“她啊，以前被强制爱过一次，从此念念不忘。”
苏桀没搭理，低头拧紧了轮胎螺丝，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可一只汽水瓶静静地递到了傅斯尘手边，标签朝外，草莓味。
临走前，苏桀忽然说：“你今晚如果不去找她，那她会以为你不爱她！”
傅斯尘从幸福修车厂出来时，夜色己经彻底沉了下去。
风从车窗灌进来，他握着方向盘，手心微热，但心里那根原本绷着的弦，却忽然松了。
“强制爱”这三个字，还在耳边回荡。
他说不清那是不是他想要的方式，但他知道，再不动，他就会彻底失去她。
他把车开得比平常快了一点，像是怕晚一步就会错过某个出口。
路过街角那家她爱去的小超市时，他忽然打了方向盘。
车停下的刹那，他步伐几乎没停地走了进去。
冷柜前，他站了一会儿，手伸进去，取出她最爱吃的那款，拿铁味雪糕。
那是他们认识第二个月她非要在冬天吃的那个味道。
她说：“你不懂，这种甜里面带苦的，才最上头。”
他看着那只雪糕，嘴角动了动，没笑，但眼里起了点波澜。
付完账时，收银员问：“袋子需要吗？”
他摇了摇头，把雪糕塞进外套内兜。
回程的路，他开得更快了些。
到家后，傅斯尘一开门，就看到李茵茵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只茶色靠枕，膝盖上还摊着一条薄毯。
她没看电视，也没刷手机，就那么坐着，眼神落在前方某个模糊的点上，仿佛在等人。
门被关上的一刹，她才转头看他一眼：“你回来了？”
傅斯尘“嗯”了一声，脚步顿了顿，像是犹豫要不要把兜口里雪糕拿出来。
可李茵茵己经注意到了，他兜口里，露出的袋子。
她眨了下眼：“你买这个干什么？”
“你喜欢吃。”
他站在原地没动，语气淡，却像很久前就想开口：“冬天你也要吃。”
她没说话，只伸出手：“给我。”
傅斯尘愣了一瞬，随即伸手，把那支刚从超市买回来的拿铁味雪糕，从外套兜口抽出来，递过去。
她接过，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味道还是她记忆里的。
冰凉、带甜，最后一丝苦味慢慢泛上来。
她没有说“好吃”，也没有夸他主动，只是咬了一口后，把剩下的雪糕放在茶几上，没有继续吃。
傅斯尘站在一边，眉头动了动：“不合口味？”
“不是，”她淡淡开口，“我怕吃完了，就把这个动作当成原谅你。”
她抬眼看着他，目光很静。
“我说想重新谈恋爱，不是说现在立刻就爱你。”
“这支雪糕，我会吃完的，”她语气不重，却一字一句，“但我也不会因为你给过我一次好，就忘了你曾经让我痛过那么多次。”
说完这句话，她重新拿起雪糕，继续咬了一口。
傅斯尘站在原地没动。
屋里一瞬间很静，只剩她咀嚼雪糕的细小声音。
“你要真的想留下来，”她忽然补了一句，没看他，“沙发今晚归你，别打呼噜。”
然后起身回房间，脚步不快，但也不急。
房门合上前，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明天早上，煎蛋记得要软一点，糖多。”
门关上。
傅斯尘站在原地，首到屋里只剩风声和钟声。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眼前还留着她方才窝着的位置，靠枕带着一点体温。
他低头，轻声说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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