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桃夭便着人送信物入宫。
回来时却为难道,“夫人,那公公倒是信得过,但如今宫防森严,求他帮忙送个信至少得一百两。”
沈长歌强撑着起身,沉默了。
如今全府上下开支都严格以军中粮饷为标准,连多支半文钱,都得经过那位林将军的批准。
而她三日前为那断腿的幼婢申请的伤药费,到现在还不曾批。
安静片刻,沈长歌终是轻轻抬手,抽出了发间的东珠簪。
桃夭讶异不忍:“夫人,这可是您和将军的定情之物啊!”
她话音未落,屋门却被猛地推开。
林辞雪带着一行军士阔步而入,手执长鞭指向屋内。
“这个柜子,那个箱笼,还有那个妆奁……统统都给我装起来。”
沈长歌屋里何曾有过外男入内,还来不及披上外衣遮挡,便见那些粗汉将自己的首饰嫁妆等悉数搬走。
“住手,你们想做什么?!”
林辞雪一脸理所应当:“眼看要入秋,得提前筹备军中粮草,你身为将军夫人理应做出表率,将这些华服首饰变卖了充作军粮才对。”
沈长歌气得声音发抖:“军粮自然有朝廷筹备,你强抢我私物嫁妆还有理了?放下!”
林辞雪却直直盯向她手里的簪子,竟是一鞭抽来,夺了过去!
她握在手中,嘲讽掀唇:“千万将士在外舍身征战,所有抚恤银加起来只怕都不抵你头上这颗明珠。”
“奸佞罪臣之女,身上果然流着同样罪恶的血,不怪我昨夜掘坟跑马,招来野狗啃了那些骸骨,挫骨扬灰,当真解气!”
沈长歌脑中轰隆一声,不可置信看向她清高得意的脸。
她使尽全身力气扇去!
“啪——”
却是被林辞雪一把制住,反手打了回来!
被桃夭匆匆请来的陆战夜恰巧瞧见这一幕,厉声呵斥:“住手,你怎敢对夫人动粗?!”
他扶起被扇倒在地的沈长歌,满眸心疼不似作假。
林辞雪见状傲然咬唇:
“连管教一个罪臣之女,将军都要屡次插手阻拦,我看操练一事不如就此作罢,今日我便搬出将军府!”
陆战夜见她拂袖而去,眼底一慌,终是放开沈长歌追了上去。
等他再回来,已是深夜。
沈长歌睁开眼,红肿的脸颊被他动作轻柔涂着药膏,黑暗中,她鼻子蓦地一酸。
陆战夜嗓音低沉:“长歌,辞雪她不似一般女子,在军营里行事粗直惯了,你别跟她计较。”
沈长歌心头狠狠一恸:“她步步紧逼,狐假虎威闹得全府上下苦不堪言,我还要如何不计较?”
“她甚至还掘我沈家坟地,将我父母尸骸挫骨扬灰……”
陆战夜脸色却一冷:“辞雪也是为你好!”
“如今我大捷回朝,风头正盛,可你沈家满门奸佞,引得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辞雪为了帮你洗去罪臣之女的身份,才掘了那些尸骨。长歌,你该懂感恩!”
沈长歌呆呆看着他。
从前,每每从满门冤死的噩梦中惊醒,陆战夜都会抱紧她安抚。
“长歌,待我收复疆土凯旋而归,定用战功换你沈家重审翻案。”
“冤情平反那日,我会亲手替岳父母修葺忠墓祠堂,让全天下的人都知晓,沈家乃满门忠烈!”
他从来都知道,沈家冤案别有隐情。
也曾跪在她父母坟前指天发誓。
“爹,娘,你们在九泉之下安心,我会照顾好长歌,永不相负。”
她闭眼,两行清泪滑落,痛极般抬手朝他扇去。
“陆战夜,你如此辱我沈家冤魂,你会后悔的……”
男人生生受了她一巴掌,面不改色。
“这一下,就当是我替辞雪还你了。往后,你不可再凭自己将军夫人的身份搞特殊。”
沈长歌心如死灰,只默默道。
你的将军夫人,我不当了。
清早天未亮,她取出衣襟深处的一块玉佩交给桃夭去典当。
“这是沈夫人留给您唯一的遗物了……”
沈长歌坐在被搜刮一空的屋里,缓缓掀唇:“这也是母亲留给我最后的机会。”
傍晚,桃夭终于悄悄溜回来,激动含笑:
“夫人,信物不日就将呈到天子眼前!沈家终于可以昭雪了!”
这夜,沈长歌难得做了个好梦。
梦里,她带着夫婿见了爹娘兄嫂,一家团聚,欢声笑语。
被窗外的哭声惊醒时,她坐起身。
“桃夭,外面怎么了?”
唤了又唤,却始终不见桃夭半个人影。
窗外虚弱凄惨的哭声却越听越不对。
“还不肯承认昨日偷溜出府见到可疑人后做了些什么?”
“来人,给蒸笼添把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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